第37章(1 / 2)

姐夫 边想 4260 字 8天前

这头几人再次上路,眼看就要抵达千机门。那头冉元白累死宝马两匹,终是在三日内赶回了长安。

他于金銮宝殿内授节,成了新的陇右节度使,谢过裕安帝,道自己绝不负皇恩,便要退去。

刚出大殿,便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去路。

“请冉大人偏殿一叙。”

那小太监冉元白识得,正是太子盛琸身边的贴身伺候。他一颔首,随着对方去了。

千里路程,他花了三天便赶了回来,身上又带着伤,此时脸色并不好看,苍白中像是笼着一层灰蒙蒙的雾,一双薄唇都泛着乌紫。

到了偏殿,小太监给他开了门便候在了门外。冉元白兀自踏步进去,殿里安安静静,燃着烛塔,醺着香炉,只在一副山水屏风后有些许响动。

他缓步绕过屏风,便见盛琸一身月白衣衫,斜倚在罗汉榻上,支手撑着额,似乎已经沉沉睡去。冉元白站在离他一丈的地方,凝视着对方宁静的面容看了许久,直到殿里烛火摇曳,油灯里爆出一声小小的炸响,不知是哪只不要命的小虫投了进去,盛琸被这声惊醒,眉头逐渐蹙起,眼看是要醒了。

冉元白这才缓缓跪下,轻声道:“下官冉元白,参见殿下。”

盛琸掀开眼皮,似乎有些睡迷糊了,眼神半晌才聚焦起来。

他撑起身,对着冉元白抬了抬手:“起来吧。这几日为了陇右的战事,我已许久没有合眼了。原想撑到你回来,没想到等你的这一会儿工夫竟睡着了。”他面上一派温柔之色,“过来,让我看看你。”

冉元白上前几步,恭顺地撩了下摆,坐到他下方的脚踏上。盛琸柔滑如丝绸一般的指尖落到冉元白面上,从他眼角一路滑到唇边。“你瘦了。”

“你也瘦了。”冉元白看着他,说话间若有似乎地气流吐在对方指尖。

盛琸去牵他的手,目光触及到他左手的小指时,倏地冷厉起来。

许是不想冲撞裕安帝,冉元白左手受伤的地方已用皮质的护指套住,再用皮绳系在掌上,粗一看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方才一睁眼便瞧见了,你这手是怎么了?”盛琸抽开绳结,要去脱他的护指。

冉元白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殿下,伤口丑陋,怕是会惊到您……”

盛琸只是看着他,神情并不如何严厉,目色依旧柔和似水,可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冉元白便彻底败下阵来,松开了力道。

盛琸解开了他的护指,终是瞧见了他断指处。

殿里静极了,仿佛两人的呼吸都有一瞬的静止。“

谁做的?”过了片刻,盛琸低声问。

冉元白蜷了蜷自己的指尖,给了他一个名字:“厉渊。”

盛琸猛地抬起头,眯着眼道:“他竟没有死?”

“没有,他也是命大,受了那么重的伤落崖都死不了。”冉元白也深觉懊恼。

三年前,严梁辅得知义子要背自己离京,惊怒之下倒也并没有想要杀了厉渊,只叫他劝回对方,再行计议。是他自个儿想趁着机会除掉这个眼中钉,这才假穿旨意对厉渊痛下杀手。

严相还要顾念父子情谊,想要迎回自己的左膀右臂,他便彻底替他们斩断了这最后一丝亲情牵绊。

冉元白道:“若不是陇右出了事,这么急召我回来,我这次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厉渊才能出众,武功高强,有他在变数也多,决不能让他回来。”

厉渊三年都没想回来,照理说也不碍事。可这不光是牵扯他的前程,也牵扯着东宫之争,凡是涉及到盛琸的,总是不容他掉以轻心。

盛琸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牵起他的手,绵软的吻落在他伤处:“你放心去,此事有我。他伤了你,我也是绝不会放过他的。为了我,辛苦你了……”

冉元白望着他的目光一派柔情,简直要滴出蜜来。任哪个认识他的看了都要觉得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长安城素以冷酷著称的金吾卫左郎将,说他郎心如铁也不为过,竟会对人露出这样一副恋慕的表情。

“为了你,死也值得。”冉元白反手牵住盛琸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最终吻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唇。

他压在那双唇上,痴缠辗转,不住地低喃着:“岁淑,我的岁淑……”

盛琸半敛着眸,任他予取予求,手掌按住他的背脊,眼中不见沉醉,倒是多了几分清明。

第三十八章

冉元白从太子处离开,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离宫后,他又去了丞相府。

刚入秋,严府凡是主人家经过的地方都升起了暖炉。

冉元白一进到书房,便觉得闷热得慌。自三年前厉渊出走,严相大病一场,现如今是见风就咳,受不得一点寒气。他又到了耳顺之年,衣食住行都诸多小心,就是吃个药,都要经由专人试毒方可入口。

“听说陛下见过你后,太子又将你召了过去?”严相端坐椅上,一名妙龄女婢恭敬跪于他身侧,面孔低垂,双手则高高托举着手中托盘。

托盘中,是严相惯常喝得汤药。每日晚膳过后,女婢都要用银碗盛了,由两位府中资历最老的家生子在旁看护,送至严梁辅面前。随后他身后男仆接过了,用干净的小勺浅尝一口,将碗放回托盘中,一炷香后若安然无恙,严相方才用药。

“问了些杨家余孽的事。太子是个念旧情的,到底是从前的岳家,他不好明着救,也只好用这样的法子让相爷放那小子一马。”冉元白单膝跪在严相身前,对方不叫起,他便要一直跪着。那模样,乍看起来与端盘女婢也一般无二。

“也是杨家不该绝,算了,暂且留他一命。” 严梁辅手里揣着一只手炉,枯瘦的手指犹如鹰爪一般,“你这回没抓到他,还受了一身伤回来,也是天意。好在老天也不亏了你去,给了你一个陇右节度使当当。你好好的,去了陇右,一切见机行事,厉渊死后你便如我半个儿子,我总不会害你。”

他面容纵有老态,一双眼仍是十分犀利。冉元白与他对视片刻,垂下眼睫:“一切听凭相爷吩咐。”

严梁辅长长“嗯”了声,端起一旁温热的汤药几口喝完。将碗放回托盘时,他鼻尖微动,嗅到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那女婢一颤,怯生生抬起头来,长得秀丽可人,一副我见犹怜之貌。“回相爷,是奴婢的香囊。奴婢自幼喜欢制香,香囊里放了金银花、白芷、艾叶、藿香、丁香等物,有安眠静气,益脾养生的功效,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罢了,让相爷见笑了。”

若谢卿等人在此,必定要大吃一惊。这女婢容貌不说别人,竟与那姜晓一模一样。一样的眼一样的唇,就是身高体量都相差无几。只是一个英姿焕发,不让须眉,一个楚楚可怜,奴颜婢膝。

“闻着还不错。”严梁辅用托盘上的香巾擦了手,不甚在意地将人遣了下去。不多时,屋里只剩他与冉元白两人。

冉元白见严梁辅对他招手,便膝行着到了他眼前。

严梁辅抵唇咳嗽两声,低声道:“你到了陇右,吐蕃大将呼延廷便会要求与你会面,到时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冉元白似乎一瞬间没有明白过来,眯了眯眼:“他告诉我?”

他心中转了几道,惊疑不定,严梁辅却压根不给他追问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