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花落未识君 尘印 4140 字 13天前

话问出口,我心里却掠过一丝莫名的隐痛。我听大哥说,流衣他尚无妻室,可像流衣如此俊美温柔的人,又怎会少人爱慕?以他的年岁,也不可能没有喜欢的人。

他明显呆了一下,继而微笑摇头:“不是。我哪来的心上人……”

他声音渐低,我看得出他笑容有些勉强,但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暗自高兴──我不想他的心,已经被别人占据……

数天後,人像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我终於瞧出了端倪。

“这,这难道是我?”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没错,虽然人像的五官还没有凿刻,可那发髻衣裳已露行迹,明明是我。更毋论那人怀里,还抱著只猫儿。

他停下雕凿,笑吟吟地在我鼻梁上轻点一记。“小南,你总算看出来了。”

我兴奋得围著玉像连转了好几圈,喜不自胜,最後欢呼一声,攀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扑到他背上。“流衣大哥,你待我真好。”

我从小不爱四书五经,荒於学业,双亲和大哥都道我贪玩愚笨,成不了大器,便是府里下人,对我也有几分怠慢。流衣他与我初初相识,却能知我丧猫之痛,嘘寒问暖,如今更拿这块价值连城的宝玉为我雕像。

全天下,也只有他才会如此珍视我……

“……流衣大哥,流衣……”我凑在他耳後道:“我最喜欢你了。”

兴许是我的气息吹得他耳朵发痒,他身躯微震了一下,我玩性大起,对著他耳朵连连呵气。他终是笑出声,反手轻拍了拍我的头。“小南,你知不知道,你这两天变重了。那晚我抱你回去的时候,你可比现在轻不少呢!下来吧!再挂著,我的脖子可要吃不消了。”

“我又不是小猪,怎麽可能几天就变胖?”我知道他定是在取笑我,於是又朝著他耳孔里吹了一大口气,才得意地从他背上滑落。

“你呀……”他笑叹著回头面对我,眼里满满的,尽是我看不够的宠溺。“我倒是希望小南你真的变成头小猪,吃了就睡,睡醒再吃,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没烦恼,呵呵……”

大哥几天来都忙著在外应酬,这晚难得有空暇,兴冲冲跑来看玉石,见状喜道:“舒兄,数天不见,你竟已雕了大半,只是──”他又细看了两眼,再对我望望,愕然道:“这雕的,是舍弟画南麽?”

“是啊,大哥,流衣他就是在给我雕像。”我抢著回答,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流衣雕的,是我。

大哥眼神闪烁,干咳两声,道:“舒兄,冒某有些事想与你商量,可否借过一步屋外说话?”

有什麽不能让我听到的呢?我看著他俩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忽然担心起来──莫非大哥不愿意流衣将这块宝玉如此“糟蹋”,想要流衣转变主意麽?

我越想越觉得有个可能,便悄悄向门口掩去,想偷听他俩说话,刚走近,门扇骤被推开,正撞到我鼻子。

“唔──”我忍不住呼痛。

“小南,你流鼻血了。”他吃了一惊,忙将我抱到榻上,叫我仰起头止血,略带打趣地嗔怪道:“你怎麽走路也像猫儿一样,害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出来,不然也不会撞著你了。”

“大哥他走了吗?”我看见流衣点头,才可怜巴巴地拉住他的衣袖。“大哥都跟你说了什麽?是不是不喜欢你帮我雕玉像?”

“没什麽……”他微笑著安慰我:“别胡思乱想。这尊玉像,我一定会雕好。”

我终於安了心。

之後那些天,他全心雕凿玉像。大哥偶尔得闲,也会来转悠一下。而我自然整天陪著流衣,看他忙碌。

这日黄昏後,玉像几已大功告成,只除了眉眼尚未雕成。“我”一手抱了猫儿,一手却放在嘴边,正在咬手指头。

我看著这个惟妙惟肖的“自己”,忍不住笑。他的动作却慢慢缓了下来,抚摩著眉眼空白处,神思恍惚。

“流衣,流衣?……我连唤他数声,“你累了吗?要不要歇息一会?”

他摇头,对我凝望片刻,最终淡淡笑了笑,转身继续雕凿玉像。

我的眉、眼,就在他的手中一点点出现……

“……小南……”他低缓的嗓音突然响起。“等玉像雕好,我就该回去了。”

“回哪里去?”我脱口而出,随後猛地反应过来──他是大哥请来雕玉的,玉像完工,他当然就要回舒府。

可笑我,竟全然忘了此事。

“我不要你回去!”我紧张地揪住他衣角,“流衣大哥,你别再雕了!”

对啊!只要玉像没雕好,他就还会留在这里……

他似乎被我逗笑了,摸著我的头发柔声道:“小南,就算我拖上几天,几个月,我终究要走的啊!”

他说的,我都懂,可是,我真的不舍得他离去。

“流衣,我喜欢你,喜欢你啊,你别走……”我紧搂他的腰,眼窝一阵酸涩,仿佛又回到了绣球病死的那个时刻,止不住心痛。

“小南,别这样。”他替我抹著眼泪,哄著我:“我今天就不雕了,别哭了……”

“以後也不要再雕。流衣,你答应我啊!”我明知自己这要求是何等幼稚可笑,还是一个劲地哭著逼他答应。

那个夜晚,我一直哭到累了,才在他轻声安慰里沈沈睡去。

我的哭求,依旧没能挽留住他。

翌日醒来时,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我直觉不妙,匆匆奔到放置玉像的房中。

房内空无一人,只有我那玉像眉眼带笑,正微歪著头,看著我。

流衣他,还是在我昨晚睡著之後,将玉像雕好了。

一阵强烈的刺痛就自我胸口蔓延开去,我再也站立不住,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哭起来。

当天,任凭小厮怎麽劝,我都不肯回房,水米不进。

大哥入夜回府,知道後忙赶过来,硬拖我起身,气道:“画南,你这是做什麽?你本就体弱,还在这地上坐了整天,到时生起病来,爹娘又要怪我没照看好你。”

他骂归骂,也确实心疼我,扭头又责骂跟随身後的小厮:“你这蠢才,也不知道搬个炭炉来给小少爷取暖,就任他在这里冻著。小少爷年幼不懂事,难道你也活回去了!还愣在这里干什麽?还不快到小少爷房里把炉子生起来!”

“小的知道。”小厮苦著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