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伸出指尖，莫言轻抚过上头触目惊心的鞭痕，掠过那皮开肉绽的伤口，心头的怒气不由得高胀了几分。

「啊...」

被摸到痛处，颜玥忍不住倒抽了口气，但多日来的煎熬让他没那个力气反抗，充其量只是哆嗦了下便没了反应，莫言见他疼，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一股气没打一处来，他面色不善，脱口就冲出句话，「你被打了难道不会反抗吗?连龙儿都打的下手，莞儿区区一名女子让你打不过?」

话才刚完，见那双失神的双眼难过的轻颤了几下，莫言当下便後悔。

在府里住了不只几天的时间，他自然知道莞儿在府中站著什麽样的角色，莞儿待在府中的时间比小家伙长很多，自然手下有一批人可使唤著，在下人间也有著一定的地位，要小家伙跟她斗，根本是以卵击石。

他不是有意要说话伤小家伙，但...看到他背上的伤口，那怒意他一时间克制不住。

起身出了房间，随口唤来一名下人要他去准备一盆清水和一块布巾，自己则绕道柜子前将架上所有派得上用场的名贵药膏全捞进怀中，而後想想，又出了房门命人去要厨房准备些吃的，这才放轻脚步回到床沿。

「玥...」

莫言放柔了嗓音，小家伙凄惨的模样让他不忍再给他更多的伤害。

「我帮你上些药粉好吗?」

莫言将怀中的瓶瓶罐罐放到一旁，耐著性子哄起床上的小家伙。

茫然的目光对上面前的男子，颜玥哽咽著，他想开口说些甚麽，无奈晕沉的头颅

他只知道...他不想再听他用那种嗓音唤他...

那种嗓音，只是莫言在骗他的把戏，莫言曾用那种嗓音说过喜欢他、教他习字、带他找哥哥，说尽天下他想听的趣味儿将他宠上天，却也用那嗓音伤害他。

吃力的撇过头去，颜玥知道自己此刻没那个力气下床，只能以最微弱的力量来反驳。

「玥!别这样!让我帮你瞧瞧...」

雪白的床单都叫颜玥背後的血给染红，莫言心头不由得焦急，从药罐中掏出其中一名墨绿色罐子的药瓶，那药情凉著，稍稍掺著些止痛的效果，小心翼翼的抹了些在手上，莫言放轻动作，擦上小家伙伤痕纍纍的背部。

那伤口看起来不浅，尤其是被莞儿给打得皮开肉绽的地方，莫言尽量放慢动作，本以为好歹小家伙会唉上几声，却迟迟没听半点声响，想来是昏过去了。

「莫言少爷，您要的东西奴才替您送来了。」

门外想起了这样一句话，莫言搁下瓶子离开床边，从下人手中接过盆子，回来时随手将水放在一旁小家伙以往经常拖来拖去的小凳子上，拎起上头的布巾放到水中泡湿，拧乾後小心翼翼的擦拭著颜玥背後的血迹。

他尽可能的放柔动作，唯恐一个不注意又弄醒了小家伙，让他多受苦。

面前脆弱的小家伙...让他不舍再给任何一丁点的伤害。

好不容易擦拭完背後的血迹，莫言重新开药罐子，将瓶中的粉末轻洒在颜玥的伤处，药粉一碰到伤口，咸涩的痛楚登时让小脸扭成一团，身子霎时绷紧。

颜玥喘息著，更加紧了力道咬住自己的唇瓣，却还是忍不住呻吟了声，莫言这才注意到小家伙并没昏过去，横过手轻抚上那张削瘦的脸蛋，感受到脸上的湿润，莫言此刻的心情可难以言语形容。

停下手边的动作，修长的指头轻轻的扳开颜玥的嘴唇，替他抹去额头冒出的冷汗，收回手时，却见到上面残留著血迹。

想来小家伙是疼得将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吧?

叹了口气，莫言搁下手上的药罐子，解下自己的上衣，抱起小家伙让他的头依在自己肩上，「你若疼，就咬我的肩头，就是不许你咬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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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莫言搁下手上的药罐子，解下自己的上衣，抱起小家伙让他的头依在自己肩上，「你若疼，就咬我的肩头，就是不许你咬伤自己。」

莫言忧心的面容印在颜玥的眸子里，忽然觉得一切是那麽的不切实际。

他在做梦吗?

会不会等梦一醒来了，莫言又是那句，「我对你很失望。」然後让他在被莞儿鞭打，让他再回去饿肚子?对他不理不睬?

处理好後面的伤口，莫言拿过一旁的绷带，细心的缠住颜玥的伤口，小家伙痛的面色惨白，却没咬他的肩头，也没咬自己的嘴唇，只是藉由发抖和流泪来抒发自已的痛苦。

看他这样难受，莫言心头也陪他一同疼著。

「小家伙...为甚麽你要背叛我?」

低沉的嗓音叹气似的道出这句话，颜玥顿时整个人彷佛照上一层冰霜。

他就知道，说到底...莫言还是不信...

取过了另一瓶淡紫色的药罐子，莫言拔开上头的软木塞，一股淡淡薄荷香自里头盈满了房间，他伸进手指挖出一些药膏，开始处理起小家伙手腕和小腿、大腿处的伤痕，待一切都弄好了後，莫言拿过一旁的衣裳，轻轻的罩上颜玥小小的身子。

轻扶著小家伙躺回床上，莫言依坐在床沿，嘴唇张合半晌却想不出开说些甚麽，一时间房间里气氛凝重了起来，幸好下人在这时将食物送来，他抱起颜玥，让人坐到前厅的桌子旁，熬了一碗热粥递到他面前。

「你这两天没进食对吧?」

莫言伸手想掐掐那张消瘦的小脸，小家伙瞧了他一眼，下一秒缓缓的撇开头无声的拒绝他的接触。

一只手就这样悬在半空，莫言面色僵了僵，而後收回手臂盯著注视那张茫然的面孔好一会儿，看他一双无神的视线在房间四处游荡，时不时望著面前的白粥，面露垂涎的神色，却迟迟没进一步的举动。

小家伙在顾忌著甚麽?莫言对於这样畏畏缩缩得小家伙感到不悦，沉下脸，在小家伙一双渴望的眼神的三度落在白粥上时，忍不住道，「怎麽还不吃呢?」

小身子轻颤了几下，颜玥忍著昏昏欲睡的脑袋，缓缓的抬头看了莫言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

「我...我不能在这儿...莞儿会打我...」

听他这话，莫言只觉胸口一阵翻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压下心头想将欺侮小家伙的人千刀万剐的冲动，他耐著性子，哄著面前的小家伙，「不会，莞儿不会欺侮你，有我在，莞儿不敢动你的...」

有我在...

颜玥心中泛起苦涩，他垂下头，还是没伸手动眼前的食物，「你不信我...」

小家伙颤抖的嗓音饱含满满的指责，听他这样说，莫言一时间找不到字汇反驳，凝视著前方那张小脸，忽然间他有股不知该怎麽面对小家伙的感觉，原本一味坚信是小家伙有错在先的信念，也在不知不觉间动摇了几分。

或许...小家伙真的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