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去凡阳,我突然想起点事来。”
她哦了一声,心想要是这人真的对自己不利,大街上那么多人看到他们在一起了呢,若是追究起来,他也脱不了干系。
于是她不怕了,在马车里四仰八叉地躺下,开始算计帮冷羌戎这次忙需要收取多少酬劳。
凡阳,是离盛京不远的一座小城,盛京繁华,连带着凡阳也沾了点热闹气息。
陈梓烟看着马车过了荒郊,进了城,却又到了荒郊,最后竟开到一座坟前才停下来。
陈梓烟跟着冷羌戎下车,走到近前一看,发现那坟实在简陋得很,荒草连天的,原本用作墓碑的石块被风雨侵蚀,上面的字迹也早就模糊不清了。
“这人是谁?你朋友?”陈梓烟道。
冷羌戎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将那坟前荒草拨开,静静地看着那碑。
自她死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说不清是怨恨还是厌恶,或许是怨恨更多一点。
黄土之下的人,正是阮惜玉,风袖的母亲。
当年他从江南回来,骑着枣红马,路上遇着盗匪,便将那伙人顺手给剿了。
他本准备回盛京,因为盗匪的缘故,改道去了凡阳。
阮惜玉那时是万花楼的头牌,花名玉兰。
他生性风流,到了凡阳自然要去那花街柳巷里玩乐一番。
那天他本没有点玉兰,点了另一名叫听晴的女子。
可玉兰却来了,她奉酒而来,进来时便笑了三声,对他道听晴身子不适,由她来代替。
他执着杯盏朝她一望,正巧她抬起头来,一张精致至极却又清丽无双的脸。
冷羌戎心中一动,握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这才对她道:“坐下吧。”
她信步而来,身姿绰约,勾人得紧。
冷羌戎其实没有想过,在这凡阳城里竟有这么标致的人儿,比起秦淮画舫里那些头牌来,都半点不让。
她近到身前来时,冷羌戎便闻到了一股草木香,清新淡雅,不似衣裳上沾染的,倒好似是从她身体里来的。
玉兰见他疑惑,便对他道:“这是我身上带的体香,我也不知是怎么来的。”
她说着便笑了笑,那双眸子里闪闪亮亮的,半点不见羞赧,反倒有几分落落大方。
冷羌戎便问她:“青楼的女子,大多强颜欢笑,抑或以泪洗面,可我见你,笑里不见半点虚伪,倒好似真的很开心一样,这是为何?”
玉兰为他斟酒,斟到堪堪及杯口的时候才停下。她放下酒壶,笑道:“身处风尘之中,开心也是一日,不开心也是一日,倒不如让自己开怀些,苦里也能嚼出甜来。”
冷羌戎又问:“你就不怨怼?不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