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涯心说控制蛊虫的笛子已经到手,他这回差不多真要跑路化明为暗,正当他要问蔺沧鸣接下来有何打算时,一种刺耳的摩擦噪音响起,偃甲逐渐爬上龟裂的纹路,红光自裂缝中透出,越来越亮。
“怎么回事?”霁涯惊疑不定地问,撤开一步捡起佩剑。
“衍魂晶要爆炸了。”蔺沧鸣脸色十分难看,“看来此地要被夷为平地。”
“楼下的人都撤离了吗?”霁涯心一提,闪至窗边一看,下方仍有人正往角落结界撤退,和护卫的交战者也不在少数。
蔺沧鸣一瞬迟疑,若傀师本人不在,一具偃甲带回去能得到的线索也有限,还不如那块玉简有价值,他若现在就走,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他正考虑时,霁涯冲窗外扬声喊道:“道友们!我是执法堂的捕役!此地一刻钟后就会爆炸,请诸位道友尽量互相帮助,尽快撤离!”
“根本用不上一刻钟。”蔺沧鸣皱起提醒。
霁涯走回来笑道:“我知道,我若说马上爆炸,他们只会争先恐后逃窜,反而混乱耽误时间。”
“生死关头,亲友也会背叛你。”蔺沧鸣翘着嘴角嘲道,“我要走了。”
霁涯看出蔺沧鸣眼中的暗影,心说我马上就要做平平常常背叛你的亲友了,他抬脚把偃甲踹翻在地,轻描淡写地问:“你压得住衍魂晶爆炸吗?”
“能。”蔺沧鸣简单回道,“但我为何要做,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能就好办。”霁涯舔了下唇,“今天让你见识什么叫莽。”
蔺沧鸣一愣,偃甲上温度骇人,衍魂晶就要炸开,但见霁涯面露狠色,右手从指尖直到手肘都漫上一层冰花,五指一弯穿透偃甲胸口。
霁涯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是将半条手臂没入岩浆一般,灼痛入骨,额上汗水转眼便被热量蒸发,他握住偃甲内的衍魂晶,低吼一声用力将它扯出来甩向窗口。
“你…你……!”蔺沧鸣断然没想到霁涯能莽到这种程度,衍魂晶爆炸时周围的温度足以融化刀剑,哪怕覆上灵力也难免受伤。
霁涯捂着肩膀翻身靠在墙边,他的右臂焦黑可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疼了,眼帘微阖对上蔺沧鸣不可思议的眼神,咳嗽两声,欣慰地浅笑道:“呐,主上,遇见你,遇见幽冥阁,真是太好了呢,就算是这样弱小的我,也有想要守……”
“闭嘴!”蔺沧鸣吐出一口郁结在胸的恶气,回手掐诀在空中画出阵图,惊涛骇浪般汹涌不绝的灵力罩向衍魂晶。
“好吧。”霁涯没能发挥完,只好闭目调息,“没了衍魂晶,这具偃甲你就能带回去了。”
刺目的橙黄在眼底亮起,像眼中烧着一团火,耳边只剩嗡鸣,衍魂晶爆炸的余波从身边掠过,地板墙面都被掀飞,整座纵天塔一片狼藉。
霁涯眨了半天眼,那些灿烂的光点才从眼前消去,只剩遮住光线的影子,蔺沧鸣挡在他前方,握着火铳拄在地面,血滴滴答答地伴着细碎的腐蚀声落在地上。
“走吧。”蔺沧鸣哑声道,抬袖抹去嘴角的血,转身把一瓶灵药扔给霁涯。
霁涯的视线顺着药瓶的弧度落在自己腿上,他沉吟一声,讪笑道:“我手动不了。”
“原来你还有手啊,我当是碳烤凤爪。”蔺沧鸣凉飕飕地说,又把那瓶灵药拿回来,倒了一粒送到他嘴边。
“这不为幽冥阁鞠躬尽瘁嘛。”霁涯张口用舌尖卷走药丹,边嚼边含混道,“扶我一把。”
温软的舌尖扫过手指,蔺沧鸣忽然觉得嗓子很干,刺的发疼。
爆炸过后的纵生塔终于不堪摧折,房顶掉了下来,蔺沧鸣拽起霁涯,一掌轰碎地板,跳下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