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一仗结局真的只能完全靠他们硬打 了 。
曲萧的目光从面前诸人失望的面容上扫过 ,说道:“各位,我不是武将,跟你们当中的许多人一样,从未上过 战场,也没有指挥过 战争。少年寒窗十载,苦读不辍,方能踏入仕途,居于庙堂之上,我不想死,我知 道你们也同样。”
“可是立身此处,身后是百姓,是家国,食君之禄,我们能做的,应做的,也只有守城这一件事。我会亲自站在前方督战,也请诸位各司其 职,奋战到底罢!”
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西羌的士兵很快就到了 ,看着那一片乌泱泱的人头,只怕兵力 还不止五万。
没办法,只能杀了 。
也算是曲萧颇具先见之明,因 为先前的流民之患,他在到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城中治安,清查可疑人员,并且收款购买上好的材料,重新修缮加固了 城墙和城门。
这样一来,就给西羌人攻城增添了 很大的难度。
西羌军士还是惯用的老 套路,由数人抬着巨大的木桩,从各方撞击城门,同时在墙上架有云梯,向上攀爬。
郢国士兵居高临下,不停放箭,向下投掷巨石以 及倾倒热水,防止被敌人闯进城中。
这种 方法十分有效,但西羌人久经战事,悍不畏死,前人倒下,后人立刻顶上,从各个角度见缝插针地攻击,简直是杀之不尽。
而惠阳的守军却疏于训练,也从来没有经过 这样的大场面,久而久之,不免会手忙脚乱,体力 难支。
曲萧发现己方军队对于西羌人有一种 天生的畏惧感。
但凡有一名西羌人突破防线冲上来,便会让士兵们面露惊恐,纷纷退避,要废很大力 气才能将人杀掉。
他于是改变了 战略,令一群人拿着长矛和带有倒钩的盾牌在城楼上守着,只要看见西羌人上来,大家就肩并肩拿着盾牌向前挤,一直到将人给挤下城头为止。
这种 方法很快就收到了 奇效,连百姓们都纷纷涌上来,站在屋顶上向着城外投掷砖块石头,将西羌人打 的头破血流,战局一时僵持住了 。
曲萧也像他承诺的那样,穿了 一身盔甲一直站在最前方督军。
这是他第一次穿上盔甲,虽然没有进行战斗,但一天下来,身上也早已 经沾满了 血污。
曲萧平时也算是个狠人,手下不是没有过 人命,连亲生儿子都差点死在他的手里。
但直到此刻,看着遍地的鲜血和残肢,他才头一次意识到,原来人命可以 轻贱至此,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在这种 情况下,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那一年的上尧之乱,他把曲长负一个扔在了 乱军中。
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呢?
其 实这么 多年过 来,他从未将自己内心的念头看清楚过 ,永远都在爱恨纠结。
一时觉得如果能够自欺欺人,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他爱宋琬,也疼爱自己从小亲力 亲为照料长大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没什么 关系。
但每当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从日常生活中感到一丝丝温馨的时候,曲长负的血缘问题就像一条蜷缩在暗洞当中的毒蛇,不知 道从哪个角落里面突然蹿出来,啃食心脏。
嫉妒和怨恨令人难以 忍受,他弄不明白宋琬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 嫁给自己,任何一件小事都会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于是曲萧觉得,是不是没有曲长负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