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啊,拘留所里有监控呢。”
“拘留了几天?”
“十五天啊,打架闹事,本来是五天的,但是魏雄态度有问题,几次劝阻不听,总是去堵门,咱们觉得影响太恶劣就定了十五天。”
“那怎么他们家里人不知道?”
“他自己要求的,说怕他媳妇担心。”
“……”白冰彻底没话了,她难免有些遗憾,他沉默了片刻,朝容铮低声说:“老大,看来不是魏雄了。”
容铮问:“还有哪些人需要我们排查的?”
白冰揉了下额头,打开手边的记录本说:“就是那对被陈齐调戏过的小情侣,两人都是未成年,个头不高,身材又矮又小,我看他们是制服不了人高马大的陈齐的。”
容铮抬头看向外面,挑眉:“是吗?”
门口处响起了一串嘈杂的脚步声,有两个人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阳光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将瘦瘦小小的两人半个身子暴露在阳光下,显得两人更加的瘦弱,削尖的脑袋一脸的营养不良,两半大的孩子互相搀扶,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十分不安。
白冰和容铮对视了一眼,停住话头,朝两人望去,上下打量了一番。
白冰清了清嗓子:“你们找谁?”
白冰嗓门大,话喊出口,两小孩同时缩了下脑袋,其中个头大点的男孩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站到两人面前,颤着声音喊:“我、我们不知道!”
“……”白冰被这响亮一声弄懵了神,站在原地没动,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问下句。
容铮觉得有些好笑,两小孩梗着脑袋一脸的不知所措又暗自逞强,硬是要装成一副大人模样。
这时候,老张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容队,那两人的联系方式在这里……”他脚步一顿,看向来人,又笑了,“哟,你俩怎么主动来了,我们正准备去找你们,这还省事了。”
第160章 离奇失踪的女童(十三)我杀的
老张两步走过来,他朝两小孩笑了下,从桌上拿了两瓶白冰带过来的饮料,递给两颤颤巍巍的小孩,然后低声朝白冰和容铮介绍:“这两孩子就是之前被陈齐欺负的,男孩的叫彭飞,女孩的叫韩苗苗,两孩子都没成年,才刚满十六,胆小怕生,咱说话客气点。”
来的人是受害人,两人不爱说话,都是胆小怕生的样子。女孩靠在男孩身上,双手紧紧握着男孩纤细的手臂,鼻头上冒出了汗珠,她朝容铮他们看去的时候,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下来黏在鼻头上,这显然会很不舒服,但她没有动作,只是不安又忐忑地看向他们。
派出所里来来回回的人很多,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有意无意朝他们看一眼,让他们反而更紧张了。
白冰之前的说法不无道理,两个孩子都太瘦弱了,和陈齐比较起来,他们很难被确认为杀害陈齐的嫌疑人。
彭飞双手握紧水瓶,鼓起勇气走上前:“张叔,我、我听说,那人走了?”
“走了,啥走了?”老张听得一头雾水。
彭飞眨眨眼睛,急得脸发红,手里的瓶子不小心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声音很轻,他却又像是被吓着了抓住一旁女孩的手,猛咽了好几口唾沫。
“你是说陈齐吗?”白冰走过去,朝两个孩子笑了下,她眼睛眯了起来,弯下身让孩子们能和自己平视,看起来温柔又充满善意。
“是、是的。”彭飞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白冰又问:“你来是想说些什么吗?”她的声音更柔和了。
“恩!”彭飞大力点点头,他像是鼓起了万般勇气,深深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突然伸开手挡在了韩苗苗身前,像个大男子汉一样,挺起了干瘪的xiong膛:“人不是我们杀的!”
说完就瞪大眼睛望向容铮,他年纪不小,社会经验不多,却一眼看出了当场能做主的人。
这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容铮低头看他,他抿起嘴,肌肉牵动着嘴角往两边提,似乎想要展开一个算是柔和的笑容,但很明显起了反作用。
彭飞脸色发白,有些站不稳,可是声音还是挺嘹亮,冲容铮大声嚷嚷为自己做辩解:“我们都知道了,陈齐死了,你们怀疑我们,但是事情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昨天一直都在店里,店关门后就直接回宿舍了,中途没出去过,我们的室友可以给我们做证明!”
他来的时候就在心里把这几句话颠来倒去背了很多遍,果然说出来的时候没有卡住。彭飞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把悬在心中间的那颗大石头给放下了,想到这,他小小的身体里忽然又充满了力量。他抬起头注视着容铮,眼里有燃烧的勇气。
他只要把这个当做面试就好了,他进城后觉得最害怕的就是面试。
只要把这些人当成是城里的大老板,而他是即将应聘的小员工,他就能应付过去。他以后要赚好多好多钱,他要在这座大城市里立足,他要保护他身后的韩苗苗,他有好多事情要做,他什么都不害怕,想到这里,他的下巴仰得更高了,好像这样,他就能比眼前的男人高一些。
这时候的窗户是开着的,屋里洒满了阳光,彭飞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就像他想的一样,比眼前这个威严气势的大哥还有高大。
容铮没说话,他平静地看向彭飞,仔细端详着眼前两个“嫌疑人”。
现在是一月,淮赧市还很冷,但他们穿的并不是很保暖的棉衣,暴露在外的脸被外面的寒风冻得通红,脚下穿着还是九十年代的白网鞋。那鞋子前端有些开胶,因为岁月的流逝,表面的颜色还留下了下黄褐色难以褪去的色彩,显示他们活的有多坎坷多努力。
彭飞韩苗苗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像是互相传播着勇气,睁着双熠熠发光的坚定眼睛一转不转注视着他。
容铮忽然有种说不出原由的难过。
他从来没有这样直面过社会的底层,还有人连吃饱穿暖最基本的水平都达不到,又谈何奔小康呢?
……
……
两个孩子站在那里,像是颤栗寒风中坚强存活的小花。
这些孩子不远千里离开家乡,他们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怀揣着梦想和家人的祝福,他们踏上前途未知的旅程,没想着来了不久就遇上了荆棘,陈齐这种小混混他们从刚来的时候就遇见了不少,来到这里后,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每天都在噩梦中惊醒。
他们的店和宿舍离得不远,只有短短的五百米,但是这五百米却像是一条长河,每次行走都那么艰难,因为那条街上有几家台球馆,那些可怕的黑社会经常在那里三五成群的聚会。他们钱不多,一天也就赚二三十元钱,钱一大半是要寄回家的,剩下的也不多,每次都要被全部勒索走。
这些人只敢欺负他们这些没权没势又无家可归的外地人,他们游手好闲却吃得饱穿得暖,而这些努力打拼为了生活奋斗的孩子却受尽屈辱。
这个世界说起来真是不公平。
但哪里又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