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只有三十余朵花,指甲盖大小的嫩黄色梅花在清亮的汤中不断浮动,间或有红艳枸杞散落其中,汤上还飘着数片碧绿的叶子。
汤饼所用香料都是极淡的,为的是不遮掩鸡汤的醇香和梅花的香气,是这两者发挥到极致。
沈瑜用汤匙小心地舀起一朵梅花,只见瓣瓣分明,甚至连花瓣上的纹路都还清晰可见。看了一会儿,他将梅花放入口中,花香气顿时四溢。
用白梅跟檀香末浸水,其中比例大有玄机,若是得当,得来的香气便恰如白梅盛放时一般无二。
殷远对此拿捏的极为精准,所以沈瑜只觉得自己口中的就是一朵白梅花。
此法意在客人食用时得梅之形与梅之味,亦不忘梅,甚为风雅有趣。
沈瑜细细品尝了半天才咽下去,然后赞叹不已。等他喝了一口鸡汤,更是停不下来了。
美食当前,沈瑜饥饿难耐,恨不得一口吃完;但这般精细的吃食也难得一见,何况又是殷远亲自做的,他还想慢慢享受。
被这种又矛盾又兴奋又不舍的复杂心情左右着,沈瑜时而舒展眉头,时而面带难色,就这么纠结着吃完了一碗,叫殷远对他表情之丰富感叹不已。
他一连吃了三碗才心满意足,自己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好在殷远饭量甚浅,梅花汤饼这样的面食一碗足以,到不至于不够吃,甚至连宇青的份都有。
待几人吃完,宇青留下收拾残局,殷远和沈瑜便先去内院休息。
行至院中,天色渐暗。
沈瑜抬头见月朗星稀,一副清明景象,周身晚风徐徐,十分惬意。
此时可以说是他几日来最舒心的时候了,一时感慨道:“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美食为伴,倒也是一件幸事。”
殷远没立刻接话,沉默一会儿问他说:“阿瑜,你为何想上京,求功名么?”
沈瑜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会!不过是扬州呆厌了,听人说京城有趣,便想见识见识。”
“我无论何时到长安都无所谓。”他对殷远略带歉意地说:“倒是你,白白耽搁这许久,不会误事吧?”
“阿瑜,这几日你可高兴?”殷远又问。
沈瑜转过脸看他,似乎惊讶于他怎会问出这样理所当然的事:“高兴啊!我在扬州时四处玩乐,都比不得这几日新鲜有趣!”
听他这样说,殷远略微垂眸,带着笑意道:“我也是一样的。这几日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觉得耽误事。”
他饶了这么远,原来是为了安慰自己。
沈瑜心下十分感动,但这一路感谢的话已不知说了多少遍,此时反而有些不愿再说出口了,只对殷远笑,心里知道对方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殷远伸手过来握住他,紧了一下又放开,像是安慰般。接着他说道:“明日我们再停留一日,后日一早就上路。”
沈瑜听说这么快就要走,有点舍不得,但想着去了长安,又不知多少好吃的好玩的在等着,也就释然了。
殷远却叹:“等去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