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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结番亲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青阳宗室子弟上百,竟挑不出一人堪为圣女良配?”

青阳途静静听完我的话,转身于玉匣中取出张锦帛递给我,“这是羌部使者送来的议和书,上面白纸黑字,要求雍朝太子以正妃之礼迎娶羌部圣女嘉央。”

“你该明白如今雍朝没有拒绝的底气。”青阳途长长叹息。

我展开锦帛逐字逐句看去,在正妃二字上死死顿住,视线仿佛要把锦帛烧出个洞。

“不可能!”我梗着脖子怒视青阳途,斩钉截铁道。

让外番女子踏入东宫,哪怕是最低的更人位份已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正妃!太子与正妃互为表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将来我做了皇帝指望个官话都不会说的蛮夷去母仪天下吗?世人该如何看我?

“太子享天下食禄,得万民供养,百姓们哪怕吃不饱穿不暖也要将最好的一切献给皇族,你受尽天下恩惠,如今有个机会能够不流血不牺牲平息边疆之乱,你却因为不值一提的名誉要拒绝。青阳碧,你对得起百姓,你对得起自己良心吗!你的皇姐皇妹皆是纤纤弱质,她们尚能以身饲虎,远赴蛮夷,她们付出的是韶华是命,你连区区……”

看着貌似痛心疾首的青阳途我忽然了悟,为何他能当皇帝,我仅能当太子,皇帝能大言不惭的指责太子良心被狗吃了,指责太子毫无担当,好若雍朝有今天皆拜太子一手所赐,太子不答应议亲那他就是全天下的罪人!

而太子尽管对皇帝的诡辩心知肚明,却依然落入语言陷阱。

一方面我很清楚谁才是攫取民脂民膏贪图享乐的虫豸,另一方面我又被青阳途的话牵着鼻子走,倘若真能平息边疆之乱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做?

太子落荒而逃,皇帝大获全胜。

我需要安静的环境去思考,去说服自己的不甘,一回东宫我便将自己关在书斋,吩咐青萍禁止任何人靠近。但今天所有人所有事都冲着我点燃反抗的狼烟——书斋闯进位不速之客。

亓官微进来时我正瘫在软椅上薅头发,对他的靠近一无所觉,直到从上方传来道声音,“殿下因何苦恼?”

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个激灵,手一重不慎扯断大缕头发,疼得我倒吸凉气。抬眼一看发现来人是亓官微更没好脸色,手掌按住椅背蹭起,气势汹汹隔空对着书斋外嚷道:“青萍!谁让你放人进来的?”

“殿下勿恼,我身为属官自当为殿下分忧,是我央青萍放我进来的。”亓官微温和地解释。

我压根听不进去,直接上手按住把亓官微手腕把他往门外推,我此时的心情和花楼里被迫接客的黄花大姑娘无甚区别,憋屈无比。满脑子都是将来生活如何悲惨,如何被士人戏子编排传唱,遗臭千年。

谁都不想见!

“等等……殿下若是因圣女嘉央烦心,我倒有一良方可解殿下心病。”亓官微用脚后跟抵住门槛,断断续续道。

我猛地松手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急迫,阴阳怪气道:“亓官大人真是手眼通天,堪称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啊。”

亓官微不以为意,抬手边整理被揉皱的衣袖边说道:“嘉央此女虽出生羌部却对中原文化钦佩不已,多次入雍学习世家贵女的礼仪举止,一举一动贤淑静雅。且此女性烈无比,非寻常妇孺,想来与殿下结两姓之好是她自己的主意。”

什么意思?我不想在亓官微面前落了下风,把困惑按进肚中,自个儿琢磨起来。关系到两国之战的大事怎会轮到一小女子做决定?哪怕是我也无法做主,除非边关情形远没到青阳途所说的——只要我不答应迎娶嘉央,羌部马上就打过来。

操,被老匹夫耍了!实际情况恐怕是两国议和一事已有定论,迎娶嘉央仅仅是附加条件,答不答应都对大局没影响。想通这一点我恨得牙痒痒,但很快我又意识到一点,结亲所有人都同意了,那我的意见还重要吗?

不同于我的忧心忡忡,亓官微显得成竹在胸,“殿下若想推了这桩婚事也不是全然无计可施,转机在嘉央。”

转机在嘉阳,让嘉央主动退婚?这怎么可能!她费尽心思要嫁给本殿下怎会退婚,肉子吃进嘴里了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