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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是在公路最险的燕子口发生的,那里是一个大转弯,立着事故多发地带,请谨慎驾驶的警示牌。但不久后,警示牌被失控的轿车连带着,一齐冲下了弯道,沿着滑坡滚进了老乡家的果园。

被毁了一亩地果树的老乡歪嘴斜眼地报了警。

除了那位老乡,大概所有人都有个疑问,为什么非得太挑暴雨进山?

杨青也很想问,但不能指望一个正在昏迷中的病人来回答,而且哪怕岑微雨能诈尸起来回答他,他怕答案是诸如都是为了见你,你要对我负责之类的膈应人的话。

岑微雨头裹纱布躺在病床上,眼皮轻阖,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杨青默默无言坐在离病床最远的角落里的椅子上,平心而论他半点不想和岑微雨扯上关系,但面对岑母的请求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九点四十分,刚过去五分钟不到?待在病房里的每一分钟都显得如此漫长,分钟被拆换成秒,调皮的时间精灵把秒换成时,所以他已经在并病房里待了好几天了。

杨倩瞪着秒钟的走动熬日子,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待满十分钟,待满十分钟就走。

分针拖着沉重缓慢的步伐指向九点四十五,杨青如蒙大赦,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椅子腿和地面擦出的“刺啦”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一道虚弱的几乎被忽略的咳嗽声从病床的方向传来。

几乎,那就证明有人听见了。但那人却打算装作没注意到,并且加快走出病房的脚步。

咳嗽声的主人仿若不想让他如愿,一声赶一声的咳。

杨青实在做不到对震耳欲聋的咳嗽声视而不见,他折返向病床,隔着一些距离观察病床呼吸急促的人。

岑微雨苍白的脸颊上因剧烈咳嗽染上酡红,起皮的嘴唇上下翕动,像濒死的鱼。

尽管没睁眼,但他身上活人的特征接连复苏。杨青走向病床,弯腰想按响呼唤铃。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制止了他的动作,与其说是制止,那轻柔的力度不如说是哀求。

杨青沉默了,他收回按铃的手搭在床头。以俯视的角度观察岑微雨。岑微雨的脸色苍白,仅有面颊上有一丝红色,但在沉闷的气色下,这点红也失去了光泽。它和朝霞和瑰云没有半点干联,它是眼泪淌过的证明,冬日里被冻伤的陈迹,它是哀伤具象化的颜色。

他忽然觉得岑微雨有些脆弱,正是这样的认知让他留在了病房。

“再使劲些,把肺咳出来。”杨青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