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别的地方江少衡不熟,只认得那人的书房和寝室。闪身进了,晚间上夜的丫环正在打瞌睡,江少衡点了睡穴,走进去,床榻整齐,没有那人的踪影。寝室里还是老样子,简单整洁。江少衡顿足自责,你,你怎地每年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你看,这人就这么没了,你,你怎地不年年近些,那他到了哪里你也能知道。嘴扁着出来,宅子里巡夜的人过来,他忙藏起来。三拐两拐到了书房,见一个小厮关上门出来,那书房里还透着点点烛光。里面会是谁呢?会是那个人吗?又一想,就不是他,也或许能知道他的下落。

江少衡到了书房近前,看四下无人,便捅破窗户纸眼睛眨呀眨得往里看,外间没人,里头隔断后面朦朦胧胧的人坐着。他素来艺高人胆大,却实在是没心机。别人窥视的,窗户纸是粘了口水润破的,没一点儿生息,他是直接由手指头「扑通」就给捅开了,一个硕大的人影趴在了窗户上,韩重戎马生涯最是警醒怎么会看不到。韩重伸了个懒腰,吓了江少衡一跳忙藏起来,半晌没动静,起身在窟窿里看,那人影支着头在桌子上瞌睡。江少衡轻推开门,闪身在外间,裹着青杉的脑袋往里一探,正对上韩重漆黑闪亮的双眸。

「哎呀!」江少衡惊呼,飞到门口拉开门,身形腾起来就要飞走。他惊呼出口,那声音听得韩重心中一颤,再看他腾空的身形,哪里还认不出这个冤家,大喝一声:「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死给你看。」

四、十年相思梦一夜春色尝

都要寻死了。江少衡手在门框上,脚在空中,身子腾空凝住,回过头来,裹着青杉的水灵灵的眼睛,鬼鬼祟祟得,做贼心虚得,回头瞄了一眼,惊见韩重翻手握着把匕首戳在脖子上。他身子往门外一送,那匕首就往皮肉里戳进去一点儿,试着身子又往外飞了飞,那脖子上血珠子出来了。江少衡脚落在地上。

「把门插上。」韩重厉喝。

「哦。」江少衡应声把门闩别上。

「把窗棂都别上。」韩重又说。小样儿,这次再让你跑了,我还有脸见人吗?韩重准备拿出深闺怨妇的嘴脸了。

「哦。」江少衡慢吞吞的把窗棂子都别上。

「过来。」韩重说,看他不动弹,匕首又往里送。

「哦。」江少衡慢吞吞的走到里外间隔断那儿站住,低着头。

「你行啊,吃得白白胖胖的吧。」韩重问。

「嗯。」江少衡点头,他还没看见我的样子怎么知道我又白又胖呢?

「夜里看着星星睡得也挺香的吧。」

「嗯。」过了这么些年他怎么知道我这个习惯还没变呢?

「遇见好吃的就拔不动腿了吧?」

「嗯。」吃过的东西都没他那个好吃。

「从没想过我,又勾搭上别人了吧?」

「嗯。啊?没……有。」江少衡闷声说。人家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没有?没有你跑什么啊,没有你十年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啊。」

「我年年来看你的。」江少衡嘟囔。

「你……你躲在十里外的屋顶上看我吧,啊?!」

「哦?你……你怎么知道?」江少衡很意外。果然,就知道他这十年稀奇古怪的。韩重心想,不能用普通人的方式来和这个人沟通。

「小江,把你脑袋上的东西摘了。」

「不摘。」

「摘了!」

「不摘。」

「摘了。」

「不摘。」

……

说着,韩重到了眼前了,空着的左手抖搂着要把那件破衣服解开。江少衡一把摁住了他的手。韩重盯着他,把匕首往里又送送,匕尖扎得挺深的,一行血迹顺着脖子流下来。江少衡把手放开,垂着眼帘,睫毛眨啊眨得小声说:「我素心功练成了。」

韩重扯他头上的衣服。缠得还挺紧。嘴里说:「练成了好啊,你不是说你师傅练了一辈子也没练成吗?」

「可我的样子变了。」声音更小。

「变就变吧,变成什么样儿我也不嫌弃你。」手上不停。

「真的?」

「假不了。」

「那你不早说,嘻嘻。」江少衡推开他的手,自己三下两下把破衣服解开,解的急了,连扯带拽地。

韩重看着他愣了,确实变了,除了眼神儿,变得一点儿也不一样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江少衡看他的样子,眼神一黯,嘴就撅起来了。就知道会这样,所有人看到自己都这样,下句话就会喊,妖怪啊!要不然就是,你是神仙?还是妖怪?反正总离不了妖怪这两个字。江少衡转身就飞,被韩重扯住了脚。韩重拉回在怀里头说:「只要还是小江,变成什么样儿都行啊。」说着,嘴就上去了,江少衡「嗯」了一声给堵在嘴里。那匕首功成身退扔在地上,带着匕尖一点血痕。

韩重乱亲,亲的小江喘不过气来,他一边儿亲一边儿搂着往床上挪,还是把他弄到床上他才能老实点儿。韩重把小江压在床上,手就伸进去了:「嗯,得看清楚,除了脸蛋儿、发色,还有哪儿变了,得看看,是不是冒充我的小江。」三两下,小江身上的青杉、中衣、里衣就被扒开了。身形还是没变,纤细匀称,可肌肤像换了一层一样,从里往外透着暖玉般的光泽,滑不留手。韩重正在解十年相思之苦,忽然说:「咦?什么声音?」

「阿重。」小江的声音慵懒动人。

「嗯?叫得真好听,再叫一声。」韩重心里酥酥地说。

「阿重,你……你饿不饿?」

「饿,饿死了,你摸摸,打从你跑了就没吃饱过。」握着小江的手往身下摸。

「那个……阿重,我是说,你肚子……饿不饿。」江少衡眨巴着眼睛看韩重。

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儿了呢?吃东西对这个人来说是比什么都顶顶重要的。

桌子上两盘时新果子,一个黄铜大火锅,底下炭火烧得红彤彤滋滋乱响,锅里头两尾活鱼、肥羊片子、干菇鲜蘑、牛肚条儿、海带丝儿……韩重把各色碟子里的细料兑进火锅里,手里的酒沿锅边儿一圈浇下去,满室香气扑鼻,小江的口水流到了脚面子上,手里的竹箸就伸下去了。

「哎,小心烫。」韩重看他说,「唉,想当年我就是因为在营帐里吃这个,才把你这头白眼儿狼给招进来的,你说你除了吃食,怎得就不惦记我点儿别的?嗯?」韩重在他脸颊上狠狠地亲了口,走到身后把他发髻上插着的木棍抽出来,成鸟巢状地雪白头发顺滑如丝的落在身后。

「好吃啊,阿重,一样的东西我自己怎么弄不出这个味道来呢?」小江含含糊糊的满口东西说。韩重一笑。你能弄出来才怪,要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天天晚上用这个把你诱到营帐里来了。

「东西一样的,差在佐味的细料上,那可是我的伙头儿祖传的配方,连我也不知道呢。」韩重给他把头发理了理说,「你慢些吃,我让人给你烧水,你吃完了就沐浴更衣,歇歇哈。」话后面还有一句,好吹灯上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