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夺横了他一眼,陈查和李棠互看了一眼,陈查笑笑说:「我以为是阿青,不过他是敢做敢当的,说不是他做的,我竟没想到会是你。」
小江也跟着起哄说:「怎得你问我要人皮面具耍弄,是为了救那个花花啊。」阿夺低头不语。
韩重冷声说:「你烧了我的粮草当真是干净利落啊,我只问你,为何要放他,为何要与高桐签下军令状,你当这战场厮杀是儿戏吗?随你任性而为。」
阿夺知他心思缜密却没想到他这么快识破,不过也知道他袒护自己,现在军令状签了,他不帮也得帮忙,主意打定轻笑说:「哪个说我烧得粮草?谁个看见我放走的靳海棠?我放走他与我有什么好处?元帅莫要随意坑陷我,小心隔墙有耳,你们个个都知道我不欢喜他,我为何要救他?」
韩重此时已知他心机深重,初时也以为是阿青所为,但阿青若真的做了,是会大声承认的人,另一个嫌疑就是高桐,可是见了阿夺顺水推舟的签了军令状,联想到小江说他把人皮面具要了去,再看高桐的表现,几下里一联系,韩重便知是阿夺所为,却真的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做。放走靳海棠,所有的矛头就会指向他二人,高桐势必不会罢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乐得签了军令状,韩重一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阿夺见他冷眼看自己沉思,勾勾嘴角说:「我说三日内攻下峦州,你心里也别不痛快,是显得你有些无能,可总比你在这里继续耗下去强呀,我这师傅虽然不太像个样子,不过我也不舍得他在这里跟你吃苦,早早解决了回京,岂不是好?」
那厢小江还频频点头对韩重说:「是啊,阿重,我早就说了,把那个骆野一干人一古脑儿的杀了就完了,眼下阿青和阿夺也在,我们三个人做这些轻松得很,不就可以早些回家了嘛,豆子和肉干好难吃得。」阿青也点头赞同。
韩重心里这个气呀,心想,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儿可真是难缠,你有他半分精明,我也不用操心了。当下招手让他过来,小江跑过来,韩重抱他在膝上说:「你杀过几人?也就是宰个野兽,打个野味,等你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时候,就不会说得这么轻松了。」小江还是不明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韩重。
「报——」校尉进来跪倒,小江忙跳下来,校尉说:「启秉元帅,北晋叫阵,点名要陈查将军迎战。」
陈查一愣,心思一转,脸上有些笑意,对韩重拱手说:「元帅,让我去看看,看今次是哪个敢如此猖狂。」
韩重命他点齐人马出营。他说话间阿夺起身对阿青说:「大清早的叫人出来,阿青,我要回去补觉。」阿青点头,两人牵手自往帐外走,几人看着他俩挑帘子出去。
北晋换了一员大将,陈查带人排开阵势,自己拉紧缰绳走到阵前,坐下换了一匹白马,依然盔明甲亮,手中斜握着长枪,威风凛凛的。看着北晋阵前,大将牟青身后闪出一人,骑一匹青骢马,「泼剌剌」的急奔到近前,马上人身穿一袭雪白的狐裘,带着雪白的狐裘帽子,翩翩公子,却抿着菱形嘴,微黄细腻的脸庞一脸寒霜,黑白分明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正是靳海棠。
靳海棠一勒缰绳,马儿前蹄踢踏,在陈查近前停住。他龇着白牙,脸上还是那个轻薄的样子,勾着嘴角坏笑,头一次看他全副铠甲的样子,亮银盔甲更显得肌肤黝黑,迎着日光泛着健康地油光,一手提着长枪,一手勒着缰绳,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陈」字旗招展,说不出的英武。
靳海棠脸一热,腿一夹马肚,拽紧缰绳退后几步。「陈查,你们不是要用本公子的人头胁迫西齐吗?哼,我今日里就回西齐了,等我秉明皇帝,我西齐和北晋铁骑定不会饶过你们得,等到攻陷南越,我定会找你,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马儿乱转,靳海棠控着缰绳盯着陈查。
「你们联手,又当的什么,只怕不待你来找我,我就去找你了。你今日就回去吗?我看,你还是坐马车的好,骑马不辛苦吗?」陈查边说边不紧不慢地驱着坐骑近前几步,轻笑说:「我记得你说的话,每个字我都记得。」
「你……」靳海棠脸腾的红了,「你莫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勇,当真敢到西齐来找我试试。」
两匹马交错两个人马上错了个身,陈查勒马回身看了他一眼笑说:「你放心,西齐纵使龙潭虎穴,我陈查也不放在眼里,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还不走,不怕我阵前掳你过来吗?」
说话间手中枪不着痕迹的抽在靳海棠马腿上,马儿吃疼,「泼剌剌」向前奔跑,冲北晋阵前奔去,马上靳海棠回首看他。冷风中陈查勒马站定,一身的银白,只枪尖一尺多长的红缨随风抖动,脸上还在微笑却不是那轻薄了,渐行渐远,靳海棠回身冲入北晋阵中。
「阿夺,咱们要做些什么啊。」阿青轻拍着趴在身上的阿夺问。
「别吵,睡着呢,抱紧点。」阿夺小声说。「哦。」阿青应一声,伸臂揽住他,紧紧抱在怀里。
夜里小江正在帐中激动地上窜下跳,摩拳擦掌,被刚进帐来的韩重逮了正着,赶紧乖乖的站在书桌旁,给韩重整理桌上的文书,偷眼看韩重,韩重满脸的无奈,自己只好讪笑。韩重走过来,身上厚重的锁子甲乱响,伸手一件件卸下,坐在榻上拉他近前,将小江的藤盔摘下,自己早上给他梳得发髻还整整齐齐的,用手摸在小江耳下,耳下触手细腻的肌肤能摸到不一样的肤质,韩重轻轻把人皮面具挑起来,揭开,面具一点点的剥离,露出底下小江难描难画的绝世容颜。韩重看着,将他发髻上的木簪抽出来,满头雪也似的发一泻而下,直到了臀下,帐缝里吹进来的冷风让牛油灯摇曳不停,小江的笑容让人沉醉。看他不似平日里温柔的样子,有些痴痴的看着自己,小江轻抚上韩重的面庞问:「阿重,怎得……不开心吗?」
韩重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啃咬,看手心被咬得红红的,小江撅着嘴只是看他,也不挣扎。半晌,韩重松开他的手抬眼看他,扶住脑袋在唇上亲了下,用额头抵住小江的额头,声音低低的笑说:「你一定是下凡的时候把脑子跌坏了,幸好遇到了我。」
小江再单纯,也听出他笑自己傻,忿忿地嚷:「你才傻呢,你比我还傻呢。」
韩重看到他什么烦恼也没有了,逗他:「你倒说说看,我哪里比你傻?」
小江歪头想想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杀人,可是,如果我们真的能在三日把峦州拿下了,岂不是好?我每日里听那些兵士说,都想回家呢,人人都不想打仗的。」
韩重苦笑说:「你可想过,依你三人之力攻下峦州之后呢?」
小江眨眨眼睛说:「之后?当然是回家了,嘻嘻。」在韩重脸上亲了下。
「有那么简单就好了。」韩重幽幽的说了一句,半晌,问小江:「你这两个徒儿从哪里来的?一直也没细问你。」小江想了想说:「阿青是我师傅带回山谷的,我睡醒了他就在了,他那时候很小的,我也不知道师傅从哪里把他带回来的。」
「那阿夺呢?」韩重问,他总觉得这两个孩子不是寻常人,尤其是阿夺,十五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心机。
小江看了韩重一眼说:「我在路边捡得,我问他有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他说没有,我就把他捡回来了,我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可以和阿青做个伴儿。」
「真的?就是路边捡得这么简单?」韩重疑惑地问他。
小江郑重的点头说:「嗯。」唇印在韩重的唇上……
……
两个人喘息着躺在榻上,韩重摸着他枕在自己臂上的脑袋,亲亲额头说:「你要是想帮阿夺和阿青,就别带那个面具了。」
小江惊喜地探起身说:「真的吗?真的可以不带吗?你不是说,除了你一个人的时候不能摘得吗?」
韩重宠腻得看他微笑,把他拉进怀里,小江心里美死了,一头扎在韩重怀里抱着他嘿嘿地笑。韩重若有所思得说:「你呀,阿夺说的对,我韩重心爱的人,是应该站在我身旁,而不是藏在我身后的。」
小江抬起头说:「那个面具闷死了,查查说我是死人脸呢,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身旁,什么身后啊?!」。
韩重一脸黑线,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感动的,闹了半天是因为可以不当陈查说的死人脸。
深夜,阿青熟睡了,阿夺披着衣服,站在帐中的窗户前,伸手掀开窗上的牛皮搭子,夜凉如水,冷月当空,白的晶莹的月色映在阿夺的脸上,丹凤眼轻眯着,他冷冷的盯着月光,嘴角轻勾起一个弧度,带着讥讽的笑。站了良久,身上慢慢的寒了,阿夺裹了裹衣服坐在榻边,看熟睡中的阿青孩子般天真的脸庞,伸手虚拟着抚摸他的漆黑的剑眉,挺直的鼻梁,润厚的嘴唇,俯身在唇上偷偷亲了下,小声说:「傻阿青。」
18
阿夺签了军令状,这个军营都轰动了,人人都看他如何运筹帷幄,可他第一日里只找人给阿青做旗子,上百人动手做了九面「雁」字旗,军中人此时俱知那个英挺不凡的少年叫做雁青。血红色大旗滚着白色边,当中斗大的一个白色「雁」字,底下垂着半尺长白色流苏,绑牢在一丈六高的白杨木棍上。阿夺抓起一杆大旗在身前舞开,身随旗转,在身前滑出几个圆圈,劲风把围看的士兵逼得远远的,阿夺高高的把旗子冲天抛起,纵身握住,「咚」的一声橦在地上,凛凛寒风将旗子吹得「噼啪」作响,「雁」字在风中抖动。阿夺仰头抬眼着旗子,满意的点头。众人之前只看他容颜姣好胜过女子,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气力,这旗甚是沉重,他单手舞动不费吹灰之力,心中俱想,这个美貌少年果然不可小觑。
阿夺领着阿青看了旗子,他说好的东西阿青自是满口称赞。看他欢欣,阿夺心内也欢喜,吩咐人拉过两匹马来,和阿青翻身而上,跑出营外。马儿跑了十几里地,到了那处树林,两个人下马,将马儿拴住任它们吃草,两人手牵着手在林中散步。林中干草在脚下踩着,松松软软,不时有枯枝被「咔嚓」踩断,缓缓走过一棵棵大树,树皮斑驳,干枯皴裂。阿青见他只是低头不语,握着他的手便紧了紧。阿夺侧头看他,微微一笑,阿青眼中这萧瑟的冬林中仿佛有春花盛开。阿夺拉他站下,站在身前看着他的眼睛,阿青漆黑的瞳仁晶莹剔透,那清澈的眼神一忘而到内心。
「想说什么?」阿青看他脸上似笑非笑,嘴角微扬,可眼神却不是特别欢喜的样子便问他。
阿夺摇摇头,看他满脸关切说:「没什么。」仍是目不转睛的看他。心想,若是在谷中就这样过了这一生也好,可是,不想回去的人却是我。阿青看他嘴唇嚅动了下,半晌听到他幽幽地问:「是不是,无论……怎样,你都会这般待我?」他虽是嘴角微扬,可是满脸的不开心,虽是问自己,可眼里流露着从没有过的楚楚哀求,阿青一时心神跌宕,抱他在怀里,紧紧地拥着,用力点头,虽然阿夺看不到,也知他一定会应承自己。
深夜,阿夺呻吟动情,满身红线急速流转鲜艳夺目,雪白的肌肤下一头青丝逶迤铺洒在榻上,丝丝缕缕,双手和阿青十指绞缠被压在头侧,两条修长的腿蛇一样盘在阿青腰间,随着阿青的撞击扭动腰肢索求……阿青眼见自己喷发的时候,阿夺身上肌肤隐现光华,红线流转快速,看着阿夺,只觉得这几日里,他容颜更盛,在身下情欲辗转眼神顾盼间,自己也随之恍惚不能把持,心下奇怪。
第二日一早,阿夺拉着阿青来找韩重。阿夺心知自己师徒三人虽然武功高强,可阵前杀敌不可同论,韩重征战多年,此次对峦州久攻不下,心中必定早有谋划,正好与他商议。
「咱们到他营前叫阵,骆野即使不在阵前出现,也会到辕门了望台观战,依你三人的武功杀他启不是便宜之事,擒贼擒王,骆野一死,他的大军就好办了。」陈查站在书案前侃侃而谈。
「哼。」韩重和阿夺冷哼。
「哼什么?你且说说看。」陈查不敢说韩重,便扬着下巴冲着阿夺说。韩重也看他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