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些君王之前没有腾出空来追捕围剿他们,原来是他们都已经被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影所感染,连高高在上的君王们都被尽数感染,前几天的人类地界肯定是一片混乱,彻底地被黑潮所侵害腐蚀。
但历晁一直都想要剥夺桑晚珍稀的治愈系占为己有,他知道桑晚的异能对黑影有着克制的作用,连忙公布了这个消息,策动唆使着被尽数感染的君王们来争夺这最后一线的生机。
人到了生死关头是没有任何理智的,被黑潮所感染的君王们牵扯到了自身的性命,又被历晁所荧惑煽动,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出动全部身价来追捕桑晚。
就在这时候,水球本就在桑晚异能的撞击之下逐渐布满碎裂的痕迹,桑晚刚要猛吸一口气将水球彻底撞碎,围困桑晚的水球却猛然消解。
桑晚不解地抬起眼睛,心头却是狠狠一跳。
原来是奥奈蒂斯受了重伤,奥奈蒂斯被历晁伙同几名君王围攻,本就失明的奥奈蒂斯战力大大消减,更是不敌人多势众的历晁那一方。
扭曲变态的历晁并不急着杀死已经失去战力的奥奈蒂斯,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始羞辱和折磨奥奈蒂斯。
历晁自幼身世坎坷,一路爬上高位早已经被仇恨浸透,心态变得极其的阴暗扭曲。
他被奥奈蒂斯从海难里救过一命,曾经对这条人鱼惊鸿一瞥,或许有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暗自心动,可历晁却恨透了奥奈蒂斯如同海水一般单纯清澈的目光,恨他对所有的人类都一般的好脾气,恨自己不是他唯一的朋友,恨他这副永远带着慈悲和怜悯的模样,更是恨他无论遭遇什么苦难,却仍然可以真挚热忱地相信别人。
奥奈蒂斯被历晁一脚狠狠地踩在鱼尾之上,又用坚硬的皮鞋碾压着欲要踩向他的脸。
无数根长着倒刺的藤蔓气势汹汹地迎面飞刺而来,历晁不慌不忙地倒退几步,随意地挥手挡下,露出轻蔑不屑的笑容:“一个小小的领主竟敢……”
他的声音却夏然而止,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枝葱蔚洇润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钻到了他的身后,看似柔软无力的枝条,却干脆利落地直接穿过他的心脏。
历晁虽有君王级的实力,但他剥夺的异能都是抢来的复制品,所以他的异能种数虽然繁多唬人,但却没有正统修炼的君王那般强悍的战力,而历晁又被黑潮感染,实力早已不如之前,加之得意的他太过轻敌,才被桑晚偷袭得手。
桑晚还未如释重负地叹出一口气,其余几位君王已经瞪大眼睛飞扑而下,就要直接动手捉拿桑晚。
桑晚忙不迭往后逃跑,身后的藤蔓齐发试图阻拦这群君王,却被这群君王斩击成无数的碎屑齑粉,眼看桑晚陷入被围困追捕的危机,其他兽人再是焦急担忧,却都被无数的敌人缠住手脚,一时半刻根本不能赶到她的身边。
几根洁白的羽毛轻盈地落下,竟然是背后生长羽翅,又有着风系异能可以提速的汀白最先赶到,他抱起桑晚,用风系异能将她推离到其他兽人的方向,自己却扇动着翅膀反向飞去敌军的内部。
从半空跌落的桑晚被芬里尔稳稳地接住,风中只残留着汀白的声音,字字泣血。
“快走,我会自爆为你们拖延片刻生机!”
汀白知道桑晚还恨着他,那么不被她所喜欢的自己,能够用性命赎罪,能够换得她在意的亲朋的平安,那他这辈子就是值得的。
反正她讨厌憎恨自己,那么他死掉也是没有关系的。
魔兽有晶核存在,而兽人和人类的异能者的丹田之处也有着内丹的存在,平日里作为存储魔力的源泉,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也可以自爆解体,凭借着没有全尸,浑身被炸成齑粉的惨烈爆发出数倍的战力,这是拉着敌人同归于尽的招式,无比的残酷壮烈。
自爆?!
桑晚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洁白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扑向黑压压的敌军内部中心,就如同一根轻盈的羽毛踏破红尘,溶于乌云夜色之中。
桑晚拼尽全力地抬起掌心,一根盈翠欲滴的藤蔓闪烁,同时飞了进去。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在漫天的赤光之中,几乎所有地效翼船和低空飞行器都被可怖的爆炸余波掀翻,就连机甲和战舰也不例外。
几十位君王本来气势汹汹地将他们包拦围堵,君王毕竟是至高无上的战力,不会被汀白一个君王的自爆所伤亡,但桑晚那一根汲取吸收了自己所有魔力的藤蔓却依附着汀白的自爆一同绽开,其威力竟然让汀白的自爆成指数倍增长,不仅是兵卒被爆炸余波被掀翻倾倒,就连所有的君王们都被掀起击飞。
芬里尔背身试图为桑晚挡住所有的爆炸余波,却还是被可怖的气流卷裹掀飞,本就在战斗之中受了重伤的芬里尔被涌动的气浪余波所击飞,他无力地松开拉着桑晚的手,两人的指尖擦过,却没能握在一起,芬里尔几乎是目眦欲裂地低吼道:“晚晚!”
就在这场爆炸令天地失色的瞬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旁侧的天堑巨缝竟然伸出几根粗壮的藤蔓,犹如迅电流光一般缠着桑晚的腰腹,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之时将桑晚拖拽进了不见天日的万里绝渊。
“晚晚!”眼见几只兽人双眼赤红,发了疯一般不要命地就要跟着往下跳,诡谲异样的事情却转瞬发生,那道深长寥廓的天堑巨缝竟然犹如电光火石一般紧紧地闭合,不管兽人们如何发疯似的锤击刨地,那道缝隙深坑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地消失不见。
————————————————
以为自己死定了,却还好端端活着的桑晚,正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是不见天日,深渊万里的地心之中,桑晚以为这里会是没有任何生机的绝境,期间却竟然生长着有一棵庞大的巨树。
这颗古树早已超出了普通凡树的概念和范畴,树干一眼望不到头,直入九万里的云霄顶空,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繁茂的枝叶日往菲薇,月来扶疏,一棵树便能担当得起广袤无垠的森林山脉那般辽远迢遥。
这颗巨树的树干残遗着这数万年来遭风雨剥蚀的斑驳痕迹,树干的褶皱已经数不清,沧桑而峥嵘,仿若是漫长岁月的石碑。
它的树冠垂下了千万条繁密的莹碧枝条,就像是青翠的丝绦,有无数的闪烁着荧光的萤火在期间飞旋流转,犹如绿碧玺和翠榴石一般的绿萤乱扑,孔雀翎一般的流光碎影四散飞舞,犹如坠星跌落,星星点点的绿芒将这万里绝渊映照得犹如明昼。
很快萤火们像是发现了桑晚这个外来客,像是有神智一般接二连三地笼络凑过来,桑晚伸出手指,一颗萤火垂落在她的指腹之处,莹碧的光斑闪烁,照亮了桑晚眼前的近况。
桑晚瞳孔一震,僵硬地后退几步:“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生活在这里,你还好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的吗?”
只见那颗巨大的树干里面,一个绿色长发的人却被嵌困其中,它的容颜绝色,上半身是人类的模样,从腰腹之间的下半身却彻底地融于树干之间,和盘虬斑驳的树根们彻底地生长为了一体。
之所以是它,是因为那人的胸膛也生长着繁茂的树枝,看不清性别。那人紧闭着眼睛,睫毛颤动,却还是并未睁眼,听见桑晚的声音却从容不迫地轻笑一声。
桑晚身形微颤,手掌心剧烈地发痒起来,只见她的异能本体藤蔓竟然主动地钻了出来,无比亲昵自然地蹭了蹭这树人的脸颊。
“小翠,你认识它?”桑晚惊疑不定地缓缓开口,她忽然身躯一僵,猛然发觉这树人的绿色长发竟然是无数鲜活扭动的藤蔓。
树人摇了摇头,忍不住笑出声,语气温和:“它当然认识我。因为我就是小翠。”
桑晚如遭雷击,呆呆傻傻地立在原地:“这,这怎么可能……你,你是小翠?为什么……?”
树人轻轻呼出一口气,近似叹息:“或者更准确的说,小翠只是我的一部分,千万分之一的我。”
桑晚还是满脸震惊,失声问道:“那你又是谁,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树人温和地抚了抚小翠,语气温柔地娓娓道来:“如你所见,我没有性别,因为我是世界树,是这个位面根基的意识所化为的具象载体。在你的那个世界,北欧神话之中的世界树,巨木的枝干构成了整个世界,而我就正是这样的存在。”
难怪她的异能生有意识,竟然是世界树的分身。
桑晚瞠目结舌地听着,因为太过错愕讶异,她甚至无法合上嘴巴。
“千万年以来,我一直尽忠职守地保护着这个位面,尽我所能地修补着残破的根基和位面的缝隙。但我需要很多的能量,所以才会有百年一度的魔兽迁徙,它们跃入深渊地心,成为我能量的一部分,助我庇佑保护这个世界。”
“但随着人类和兽人上千年的战斗打响,他们无止境的内耗消磨了大地很多的能量和生机。我的力量大幅度减弱,甚至无力再修补缝合位面缝隙,很多黑影所化为的黑潮,是其余毁灭位面的残遗怨念,它们这些年通过位面的裂缝钻入其中,寄生在无数的生物内部,试图通过吞噬万物的生机壮大自己,如果再让这些埋伏于此的黑影成长下去,整个世界都会被毁……”
世界树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和你哥哥的玉扣是一种空间器,所以你和哥哥才会误入我们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已经从内里逐渐腐朽,只有外部的鲜活力量或许能力缆狂澜,拯救之一二。你本来就是木系异能,和我的本体十分契合,所以我就分离了自己的一截本体和一丝神念,寄生在了你的身上,而我身为世界树有着治愈万物的能力,所有你才成为了世所罕见的既有木系表观,又有治愈系内核的双系异能者。因为我知道,你会成为我的助力。”
桑晚听得一脸迷茫,很快揪住了世界树的话头,表情迟疑地问道:“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只选中我?仅仅因为我是个外来者,可是我哥不也是异世界的外来者吗?”
世界树耐心地解释道:“我诞生之际,就是世界的伊始。这么多年以来,我见识过的外来者不少,他们或许是凭借着空间器,或许是踏入了空间裂缝才会误入于此,我在你们的身上都放了一颗种子借此观察,但最后我选定了你。”
桑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呐呐道:“这又是为什么?我就是个普通人,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吧……”
“不,其实你自己并未发觉,你很特殊,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世界树语气坚定:“只有你有着可以结合人类和兽人的能力,能让世仇死敌的兽人彻底地接纳你,这已经是一种奇特无比的能力。”
世界树接着无力地叹息道:“这个世界已经被黑影无孔不入地所渗透侵袭,而我现在除了修补位面裂缝,根本再也无力抵御黑影,而我不能离开这里,所以只能由你带着我的部分本体和神念所化的藤蔓去往地面,将会成为我的助力,代我驱逐黑影。”
“我有那么厉害吗?”桑晚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是这般重要的存在。
“想必你也发现了,虽然藤蔓对黑影有着压制的作用,但你每发动一次却无比的消耗魔力和识海,你根本无法孤军奋斗,所以你需要联合人类和兽人,放下仇恨,结合着他们的力量一同驱除黑影,他们无止境的内耗消磨了大地很多的能量和生机,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不复存在。”
“所以为了驱除黑影,人类和兽人必须得和平相处,甚至成为盟友才能不被毁灭?”桑晚眼睛一亮:“这有可能吗?毕竟除了我的那些亲朋好友,绝大多数的兽人和人类都依然保持着对对方的仇恨和厌恶。”
“大难当头,只要想活着,就必须消解这千百年的仇恨,化干戈为玉帛。”世界树淡淡地说道:“所以你的作用很重要,只是你自己没有发觉。”
“好了,我既然已经告知你的使命,我也是时候把你送回去了,不然你的亲朋好友会担心的。”世界树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希望还能有再见到你的一天,晚晚。”
桑晚忍不住抹了抹眼睛的湿意:“小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小翠,谢谢你,在很多时候救了我一命,陪我渡过很多绝望的难关。”
世界树怔了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晚晚,是我该谢谢你。我生长在这不见天日的绝渊之下,盘踞的树根无法离开寸步。万年的孤寂寥落,没有人可以想象。尽管你身上所携带的不过我千万分之一的本体和神念,我依然只能沉沦于绝渊的黑暗之中,但我却通过你,所感知的外界就像是吮吸到的蜂蜜,足以让从未尝过甜的我抱着蜜罐,一直长长久久的回味。我还记得与你共度的花香,便对得起这时光。”
“好了,你的朋友可能已经急坏了,我先送你出去吧。这并不是分别,以后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世界树的藤蔓动作温柔地缠住桑晚的腰腹。
“小翠,我会回来再见你的。”桑晚不住地回望,那个人影却越来越渺落直至消失,桑忍不住抹了抹眼睛,眼前渐渐变得一片刺眼的光亮,她晕乎乎地站稳,前方有熟悉的声音隐隐绰绰地传来,桑晚循着声音的源头,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她跑得越来越快,身后的影子被初生的旭阳勾勒出一层璨焕的金边。
从今以后,她和大家再无生别,只有死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