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并不厚实的门,护士聊天打趣的声音隐约可闻。
“603的病人还没醒吗?”
“没呢,没见戎主任还跟那儿趴着呢......”
低低轻轻的笑声传来。
“那是戎主任什么人?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好像以前也来过咱们医院。”
“这个嘛......”
“你快说,卖什么关子。”
“嘘......别在这儿说呀,走,去拿了单子再聊。”
脚步声渐行渐远,贺峤把脖颈一节节扭过去,见到趴在自己床边的戎跃。他一身白大褂还没有脱下来,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双手握着自己的左手。
片刻后,贺峤将手慢慢抽了出来。
“唔......醒了?”戎跃马上察觉到了,抬起头来关切地望着他,眼底全是疲惫的血丝,“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胃胀或者头晕?”
贺峤轻轻摇了摇头,一开口声音还是很哑:“还好,我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急性胃出血,送到医院来做了个小手术,现在已经没事了。放心,只要好好静养就行,不是什么大问题。”话里刻意隐去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枕头松软洁白,贺峤躺在上面,黑发陷进去的样子显得尤为安静。他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瞳底的神色从茫然慢慢过渡至清明,脸色也白了几分。
昨晚的事真像一场噩梦。但这场噩梦中,又有很多话是以前没有说过、没有听过的。梦话不能当真。
面对失神的贺峤,戎跃不知道为什么陡然生出几分英雄气概来,想说“别怕你还有我”,然而觉得太矫情,而且也太没有必要。因为他心里明白,贺峤的内心是极为强大的,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这样的沉默与静守中,贺峤目光始终落在窗外的一棵槐树上,无言地看了很久。戎跃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没法明白他在看什么。
周培元推开门的时候戎跃已经走了,病房里剩他一个人。
“你爸妈那边我帮你瞒着了,瞒得了多久不知道,到瞒不住的那天我就辞职,马路边找个天桥贴膜去。”话里带刺,大半还是因为心疼他。
“瞒不住了还有我,不会让你丢了工作。”当事人倒是很平静。
周培元把买来的花束往桌上重重一放,花瓣瞬间抖落好几片:“有你有你,你倒是站起来走两步啊,人还是横着的你逞什么能呢?我告诉你贺峤,从今天开始公司的事你什么都别管了,没了你地球照样转,好好地待在医院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
贺峤默然不语,静静地等他发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