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这样的色中饿鬼,生平最爱的除了财,便是色。麻秆儿跟着他干过几票,沾过不少肉腥气,嘴上喊得又亲热,照理说,这一回也得把头筹送上去。只是他残羹冷炙吃多了,难免有些花花心思,竟有些不舍得把这白白净净的小娘皮拱手相让了。
到底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二当家都做了那么多回人上人了,也不差这一个,只是......不成,要是漏了馅儿,实在不好交代!
瘦水匪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拿两只湛亮的黑眼珠往他脸上一撇,森然道:“麻秆,你敢坏我的事,二当家都保不了你!”
麻秆悻悻然道:“这一票也没什么油水,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呢。”
瘦水匪道:“油水?”
他从膝上揭下了几只湿透的锦囊,正是娘儿俩用来装体己钱的。芳甸到底是小女孩儿心性,这几只锦囊都打理得花团锦簇,在这样昏暗的地方还能隐约泛着光。
瘦水匪拿脏兮兮的手指一搓,暗纹立时舒展开来,竟然是一朵活灵活现的六瓣梅花。几只锦囊上都有,一模一样,人手绣不出来,得拿机器压出来。
这是梅氏商行的标识,他家名下的绸缎庄亦有这样的规矩,每匹缎子的缎尾上都印有暗纹,以作区分。芳甸爱其精巧,裁衣之余,索性就取这边角料做成了锦囊。
瘦水匪虽然没有慧眼识珠的本事,却也能凭着累世的穷酸嗅出一股富贵气。而从娘儿俩指缝里漏出的金瓜子,此刻正贴在他的心窝上,团团冒着热气。
让二当家来分一杯羹?门都没有!这两个娘们身上,还有的是待刮的油水!
麻秆被他两只眼睛刺刀见血一般盯着,倒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芳甸看出这两人间的暗潮汹涌,不由得来回打量,以期觅得一线生机。谁知道瘦水匪身子一晃,竟然露出背后的两只脚来。
一双瘦削的,穿着绣鞋的脚。
正是她久寻不见的四姨太!
这女人歪倒在船舱边,面如金纸,简直像一滩沤在朽木里的血污,芳甸看不见她胸口起伏,一时间面色惨变,合身扑过去,叫道:“妈!”
瘦水匪哪里会给她高声呼救的机会,当即跳起来,把她整个人一把抱住了,那一声悲鸣才刚冲出口,就被五根枯枝一般的手指死死抠进了唇齿间。
芳甸眼泪滚了满颊,竟然抓着他的手发狠去咬,那牙齿刚杀进对方的皮肉里,脸颊上便投落了一大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