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相反,他从黄大武处得知了郎先生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那一辆能在县城内外进出的小车,正能解他燃眉之急,再者攀一攀当地盐业署的关系,乃是将来立足之根本,有的是数不清的好处。
只是郎先生行踪莫测,黄大武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单知道郎先生收的都是好盐。这一来二去间,梅老爷的心神便被吊跑了,黄家那些粗劣盐田,自然抛在了脑后。
那一阵子竟是难得的太平。
梅洲君闲居在家,一则操办戏班开张后的种种事宜,借机收集晋北一带各方势力的动向,时时梳理,二则在盐田与家中两头奔走,将过去求学时习得的制卤法整理成手稿,设法加以改进。
偶尔他自凝神疾书中抬起头来,晋北的大风裹挟着沙砾扑在窗上,满目昏黄,簌簌有声,隐约能听见织机吱嘎吱嘎作响,是小妹新学织布,几个女孩子不知做什么笑成一团。
直到一种突兀的敲击声惊动了他。那声音疾雨一般,大有破窗而入之势,半晌无果,这才转而老老实实敲起了门。
“窗怎么开不了?梅洲君,开门。”
果然是陆白珩的声音,含含混混的,恐怕吃了不少风沙。
梅洲君道:“窗户我加固过了,防沙。听说晋北有一种野狸猫,偷食的时候不走正门,专踩人的书桌,碰得笔翻砚倒。是以常被人循着脚印,掏了老巢,既不灵巧,也不聪明。”
陆白珩气得啐了几口,却破天荒地没同他斗嘴,只等门一开,便闪身而入,掸去了一身的黄沙。
梅洲君见他狼狈,知道事出有异,便也不再奚落他,转而递了他一杯清水。
陆白珩坐在他桌上,也不推辞,一口气吃尽了,又顺了他桌上的两块芡实糕,这才道:“照你说的,我在戏班附近,蹲守了几天,果然等到了郎先生的车。我本来想趁机混进县城里去的,不料车停在了半路上,下了几个人,应当是去测试盐质的,姓郎的则转道去了城郊的常备盐仓库,那地方有一支守军,人多眼杂,我没再贸然打探下去。”
“不错,小心为上。”
“只是我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亦会撞到我手里。”
陆白珩一面慢慢吃手里的芡实糕,一面抬眼盯着梅洲君,颇有些吊人胃口的意思。
梅洲君道:“让我猜猜,是谁撞了这样的大运?那几个测试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