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洲君心思疾转,鬓发已被一股柔风掠起。钩刀从货郎肘臂间滑出,那力度控制简直妙到巅峰,在急速突刺间竟然不曾发出半点儿破空声,反而像是从热黄油间旋滑了出来。
好圆滑的一刀,这人真正将这一对钩刀驾驭到了极致!
梅洲君鼻梁骨上照见了一点寒芒,紧接着是钩背上的弧光,这至柔的一刀里却蕴含着他生平仅见的凶险,寻常的短刀是正面突刺,这钩刀却是缠过来的,自有一种邪异的蛇性,无论他怎么避退,那信子却始终冷冷地舔舐着他的眉心。
也正是在这时候,他瞥见了货郎的手。
这只手显然干过苦力,掌根手腕处缠了几圈灰扑扑的布条,像是挑担时防着木茬刺伤的。
不知为什么,这布条分明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梅洲君心中却猛然跃出一个可怖的念头。
是红色。
一条猩红的血缎,常年浸泡在血雨之中。
是......陆氏的行刑队?
和陆雪衾沾边的一切,都带着穷凶极恶的味道。梅洲君不敢有半点迟疑,在这照面之间,往后一缩,斜步一拧,步幅正如在弹簧地板上跳舞,力度却控制得比钩刀更柔滑。
——呲!
那是——另一柄钩刀不知什么时候环至他的腰侧,这样两股旋切的力度,正将他环扣在内,他在后撤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撞向了蛰伏的刀锋!
不难想象,一旦中刀,便是腰斩的下场!
梅洲君听到衣料绽裂声,心中已知不妙,果不其然,刀锋上的寒气触及了他后腰上的皮肤,荡起一串寒战,那种天赋般的柔韧虽然勒停了他,却丝毫不能阻止钩刀夹击之势,他甚至捕捉到了对方身上铁硬的杀气。
从刚刚开始,这一场生擒已然化作了死斗,对方似乎压制不住心中的激愤,一心只想处决他。
难道......
“陆雪衾还活着么?”
正是这一句话真正激怒了货郎,令他双目中寒光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