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双城 龙马甲 3823 字 12天前

“怕什么?现在交通方便了,上海又那么近,说不定过两天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嫌我回来得太快呢!”

“赐官啊……”啊字拖着长长的音,很有撒娇的味道。

“好啦,傻丫头!”我亲亲她的头顶,她的头发上有茉莉花发油的味道,我轻轻地咳了一下,“多照应家里的事情,多听卿姨的话,不要闯祸!”

双喜乖乖地答应我,“噢。”

“还有!”我认真地说,真挚地看着她的眼睛。

“什,什么?”

“记得少吃糯米鸡啦,虾饺啦什么的,你已经很肥了!”

“……周天赐!”

双喜的拳打脚踢当中,我终于结束了“送别”这场,跳上船,我转身挥手,岸上有两个女人,从现在这刻开始等我回家。虽然很不舍得,但是我更想知道……

上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呢?

鲍望春,究竟是一个什么混账呢?

我真的,很想知道。

————

2月份,广运行的福羊号在上海被扣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其实一开始很惶恐。周家是做航运的,靠的是水和官家给口饭吃。更何况我可是规规矩矩的良民,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所以上下打点这种事情从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逢年过节,总是该送礼的送礼,该塞钱的塞钱。但即便是这样,天也总有不测风云,因此我总是在担心有一天我家的广运行会遭遇到一些倒霉的事情。不过虽然是这样,工还是要做的。

不管如何,总之当那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很担心了一下,谁知道努力托关系找途径以后却得到了一个让我都觉得荒谬的答案。

船不是上海海运司扣的,而是一个叫做什么“文物管理处”的军方部门下的文要求扣船,他们的处长叫做鲍望春。

“这鲍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来历?”我让下面人去查,很快就有了答案。

“鲍望春,原上海闸北区守备司令江砥平的下属,因为跟几个舞厅小姐的关系密切导致江砥平吃醋,甚至还把他关了一些日子。不过他命好,跟上海富豪陆蒙山的关系不错,没多久就被放了出来。后来江砥平倒台,他倒反而因为揭发有功,升了上去。不过这个人一向不识时务,所以就被派到了‘文物管理处’这种清水衙门。另外呢,就是这个自己出身也不错,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他有一个叔叔是南京参谋总部的高级军事参谋。”

啊,出身富贵,那么就是纨绔子弟啦。

跟舞小姐关系密切,那就是贪欢好色啦。

因为舞小姐的关系得罪上司还被关,哈,傻的!

最后,还一向不识时务,嘿嘿,那可真的是没有话好说了,极品啊,极品!

于是我下令:“那个什么处的,缺钱是吧?缺钱你们就给人家送去!要记住,我们可是规规矩矩的良民,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啊!”

当时心里还颇有些遗憾,觉得难得出现一些状况,可惜对手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结果我很快就知道了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钱,分文不收地退了回来。

船,还是在那里扣着一步也不能走!

假如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反正广运行的船多,你多扣几条我就当送几个工人度假这我不会介意,但是等到5月份今康号也被那极品鲍鱼扣下来的时候,我就有些忍不住气了。

“为什么扣我们的船?”

“很遗憾,因为我们怀疑贵行的船涉嫌偷运国家文物……”

“捉贼捉赃,拿奸拿双,不知道贵处所谓的怀疑根据是什么呢?”

“对不起,所有的证据都在我们处长那里,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请周先生原谅!”

diu你老母的!

这怨不得我说粗话,实在是……

但是民不与官斗,我再忍!于是一口气就憋到6月底的现在,广运行的洛神号又被扣了!

极品鲍鱼你个仆街仔,要见我是不是?那么好,我来!

————

7月1号到达上海。

黄浦江的水有点名不副实,清粼粼的跟珠江有的好比,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名字却总会觉得它很黄。

因为天气热,水气很臭,这让我对上海这个城市的第一感觉很不好。它让我有呼吸困难的感受,而且,上海比广州干,我觉得喉咙都有些痒痒。

从十六铺码头上岸,据说不用走多久就可以到上海鼎鼎有名的外滩。码头上的工人说到“鼎鼎有名”这四个字的时候,竖起大拇指,从鼻腔里发出“ding”的声音,我觉得很可笑,广州人很少会作这样夸张地介绍。说起来,总觉得广州是一个很慢节奏的老城,从一早上提着鸟笼上茶馆开始,慢悠悠可以在茶香跟丝竹声里消磨掉整整一天,当然,还有些广州特有的湿润空气,让你呼吸起来都觉得很缠绵的样子。

不过除此以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特别是当我看见那些洋女人毫无顾忌地露着手臂脖子却撑着大阳伞在外滩地界走来走去的时候,我突然又觉得上海的太阳不是那么毒了,它让眼睛,很舒服。

本来一上岸就准备去那个什么“文物管理处”的,不过被告知今天是礼拜日,大家休息,所以决定放纵自己先在上海看看玩玩,天大的事情也等明天再说。

生叔跟福仔本来都要跟着,不过给我赶了回去,你们都在我还玩什么?真是脑筋不开窍的家伙。

信步从脏兮兮的十六铺踱到外滩,好在生叔给我准备的路引齐全,进入租界也没有什么麻烦,不过被那些穿着屎黄色警衣的警察上下打量,总觉得不怎么好受。

“栀子花,白兰花,夜来香茉莉花……先生买支花吧。”一个梳着两挂辫子的小女孩拦住我,虽然不是很听得懂她唱歌一样报的花名到底是什么,不过看这架势我总算也知道她要干什么。

“有……些什莫花呢?”我卷起舌头说官话,话音一落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那个小女孩看着我,慢慢睁大圆圆的眼睛,突然就红着脸转身跑掉了。我有些诧异,但随即又忍不住好笑地摸摸自己脸上的酒窝,长得帅还有酒窝,周天赐,你真是天生吃香得没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