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灼一进学校,就受到了这个小团体的关注,但他们并不把他看作同类,而是一种更低等的存在。
他们听说他是“乡下”来的,便认定了无权无势的贺灼不敢反抗,平日里冷嘲热讽,来了兴致便下课把人堵在楼道里,欺负取乐。
贺灼硬着骨头,承受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靠着关叔叔的怜悯,才有了进这所学校的资格。
寄人篱下,他已经得了许多恩惠,不想再给关家惹上麻烦。
少年的心敏感又坚硬。
这些年,生活教会他的第一件事,是隐忍和孤独。
旁边的人见他不做声,伸手“啪啪”两下拍上他的脸,“哑巴呢,都不说话。”
他招呼着后面的人,“看来还是不够,去厕所里,把那桶抹布水提出来,你以前在乡下,是不是就喝得这种水。”
他把贺灼的头使劲往桶里按,语气恶意极了,“喝一口给我看看。”
可他却没按动。
少年垂着眼看他,眼底一片沉寂的黑。
这样的眼神让他怒火中烧,忍不住气恼地冲后面的人喊,“还不过来帮我。”
周围的人一哄而上,按着贺灼的肩膀和头,用力地把他往盆里按。
少年死咬着牙,冷白的脖子上绽着青筋,用力挣扎着,仿佛一只绝望的困兽。
可纵使他力气再大,也抵不过这么多人。
他看着灰黑色的水面离他越来越近。
两寸,一寸。
楼道里漆黑一片,贺灼绝望的闭上眼。
突然,“啪”得一声,走廊里的灯亮起来。
旁边的人被惊得松了力道。
“你们在干什么?”
他挣扎着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女孩儿。
她穿着洁白的秋季校服,走廊的灯光落下来,仿佛在她周身都渡上了一层光。
那双平日里干净清澈的杏眸里,微微眯着,仿佛燃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有人轻笑了两声,“初中部的小孩儿?还敢管我们的事?”
关星禾皱着眉,“我劝你们放开他,我刚刚叫了人,他们马上就来。”
“吓唬谁呢?老大,要不然抓过来一起教训。”
面前的女孩儿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嘴唇紧抿,一双漂亮的杏眼怒瞪着,这幅样子让领头的人心里不禁有些虚。
莫不是,真叫了人?
他们这群人在学校都是没有正式学籍的,惹了事都是可以直接轰走。所以他们平时也不会欺负那些正式生,料定了贺灼是个软柿子,才敢来找找乐子。
要是真被发现就不好了。
“算了。”他回头斜睨了一眼贺灼,“先放过你,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走。”
走廊里明如白昼,贺灼浑身浸满了水,身上的衣服又湿又重。
他咬了咬牙,站起来。
下一秒,一阵清浅的花香飘来,冰冷的面颊触上了一片柔软。
是一张崭新的面巾纸。
“擦擦吧。”
关星禾将手上剩余的半包纸巾塞到他手里。
她想到少年上次的拒绝,抿了抿唇,“只是面巾纸而已。”
贺灼的手指蜷了蜷,轻轻接过来。
“谢谢。”他哑声道。
贺灼冰冷的身体仿佛没了知觉,但心底仿佛有什么又热又暖的感情缓慢地升腾起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攥着面巾纸。
“他们这样多久了?”关星禾没好气的问。
纵使她和贺灼关系冷淡,也不想看到他被这样欺负。
而且,他明明能反抗的不是吗?
关星禾视线撇过他结实的小臂。少年身量高,清瘦却不十分有力量,她不信他打不过他们。
十五岁的女孩儿,从未受过生活的苦,不明白少年卑的隐忍和自尊。
她有些愤怒地掏出手机,“我打电话和我爸爸说。”
“别。”贺灼情急之下握住她的手腕。
他手上带着未干的水,触上女孩儿温热的手腕,指尖猛地一僵。
下一秒便触电般得放开。
少年垂下眸,声音艰涩:“别说。”
他不能再惹麻烦。
“那你就一直这样?”女孩儿的声音藏着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