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顾轻侯从梦中惊醒,脱力般躺了回去。

第二日,国舅府悄没声息的送来一个方盒,木的,无纹理。打开是一枝人参,肥肥胖胖,长须俱全。

侍女蔻儿不会看参,拽出来闻了闻,又看了一眼那外面的小破盒子,呈给荣王。荣王也不大精通此道,看了一眼那朴素无华的木盒,觉得人参个头倒是不算小,许是还算尚可吧?

这盒还算尚可礼品,加入荣王的想入非非中。

他向来人封赏道谢后,抱着盒子陷入“他到底是何意?”“他到底知道多少?”的要命循环中。

鹿童见他双目呆滞,衣带渐宽,生怕他把自己困出病来,那些往深里想的猜测的话,他不敢乱说,只能无力的劝他:“王爷少动些心神吧,多想也无益,我看那顾国舅……也并非要如何。”

荣王眼都直了,他不知望着何处,第八百多遍问鹿童,“你说‘安心静养’是何意?”

鹿童:“……”

他第八百遍答:“您歇歇心吧,我看就是字面上意思。”

荣王还是直着眼,“那送我补品是何意?”

鹿童:“……送补品能是何意,自是看您需补身。”他看着荣王,灵机一动,“在家坐着愈加烦闷,不如上街走走散散心。”

荣王摇摇头——他不敢乱走动。

鹿童急了,“又没人限咱们出门,怕什么?”

荣王还是不听,心事沉沉的卧倒在榻上。

他闭上眼,这几日所经的人、事、话自发在脑中飞掠,挥都挥不散,数日来一直如此。

忽而,他猛地从榻上坐起。

那日,顾国舅莫名问他一处所在,叫什么“幽草斋”的?

他勉强来了精气神,一叠声叫:“鹿童!备车!”

鹿童慌忙从外厅进来,喜道:“好!好!备车去何处?上街么?”

荣王下榻,急急穿鞋,“幽草斋!”

荣王和鹿童坐在颠簸的车马中,荣王看了一会儿窗外的街景,放下帘子,道:“你也没听说过此处么。”

鹿童凝神细想,终是摇了摇头,“若是个大画坊,必定听过。连那人都夸赞,却从未闻名的,倒是稀罕。”

那地方荣王肯定是没去过,他口中默念出声,忽而心思电转,着意在画坊二字上。

他想起一个人。

乌木门脸清雅肃穆,门前一尘不染,毫无车马喧哗之声,前街宽敞,却少人行。

一辆青帷油壁车缓缓停在门口,停在“幽草斋”三个大字下。

荣王下车,驻足门前,歪着头,细瞧画坊的门脸装饰。

他慢慢进门,无数长幅画卷环绕,山水居多,照脸相迎的便是一幅远山图。

数重叠嶂,寒烟轻绕。

荣王静静瞧着。

过了一刻,他才往里间来。店小二十分文雅,远远侍立,等他赏玩够了才上前不紧不慢的搭话。

“屋里有我们老板新出的秋水图,您瞧瞧。”

荣王一边漫步,一边赏玩。

他身后的鹿童见了此处,恍然开窍四五分。问那店小二,“你们老板贵姓?”

“这……”这本是个平常问题,店小二却十分为难似的,看看荣王,又看看鹿童,“客官有何贵干?”

鹿童看了一眼荣王,淡淡一笑,对店小二道:“你们老板的恩人来了,还不叫他出来拿些果子吃。”

店小二愣了一瞬,不知该如何作答,“啊?”

只见店铺尽头的楼梯上,缓步下来一人。

隐隐发青的靴子,雪白的衣袂,长身玉立,俊眼修眉,冷冷清清。

美人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淡淡开口,“谁是恩人?”

荣王和鹿童齐齐回头,荣王没说什么,鹿童却笑嘻嘻地大声道:“若说是你的仇人,又怕你不出来。”

美人已走到近前,对鹿童道:“鹿兄此言差矣,若说仇人,也谈不上。”

鹿童眼珠儿一转,向后瞄了一眼,“那便算情人吧!”他本来一个文雅书生,一见此人便忍不住话里藏着针。

美人的面孔立刻僵住。

荣王无奈,只得斥责道:“鹿童,怎地一把年纪还要耍宝。”

他向那美人一笑,荡漾的温泉水一般,能把人心融了。“旷亭,你莫理他。”

这美人正是杨相之子杨旷亭,当年荣王为之神魂颠倒,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弄进府里的第一人。

许多年过去,杨旷亭被人当面拿此事奚落,脸上还是时青时红,不成好色。

他一脸阴沉,还带着些别的情绪,冷声问:“故人到此,便是为了打趣我么?”

此时,荣王不得不站了出来,他这温吞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如同当年哄后院美人一样的做派。“哪里呢,我只是听说这画坊甚好甚清雅,来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