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黄昏时分,女孩才从睡梦中醒过来。她似乎将梦中的一切都忘记了一般,仍旧是日常的那一副烂漫无忧的模样。宋缺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的确不记得梦中发生过的事情,暗自放下心来。

两人又在此处停留了一夜,次日清晨,宋缺就去了隔壁的阳眷镇。

一进城,宋缺就带着女孩去了城中规模最大的绸缎铺。就像那个店小二所说的那样,这个绸缎铺中的确有很多,已经做好了的衣服出卖。只可惜那些衣服颜色花纹样式都十分艳俗,宋缺自然看不上那些货色。

自宋缺认识女孩以来,她似乎就只穿过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白色衣物。之前女孩儿的起居一直是由宋玉致的侍女们打点的,也不知道她们为何给她准备的,也总是没有半点纹样的白色衣裙。不过她确实十分适合那样的衣物,以至于现在宋缺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衣料,无一不觉太过俗艳。

在宋缺不带半丝感情的目光下,绸缎铺的老板自然不敢盯着女孩看,只是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见宋缺环视店内半天都没有满意的,经商多年的店老板大着胆子走上前来,战战兢兢地说道:“若是大爷对这些已经做好的衣服都不满意,我们可以提供定制,只要等上两个时辰就可以做好了,不知道爷意下如何?”

宋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将一锭金子抛在桌上,淡淡说道:“你照着她身上的衣服做十套,午时一刻送到新城客栈。”

没等店老板回话,女孩微微睁大眼睛:“为什么做那么多呢?”

“备用。”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啊,再怎么备用也不可能同时穿那么多套啊,再多一套就好了。”

“再准备十条手帕。”宋缺转头朝店老板吩咐道,说完便抱着女孩离开了绸缎铺。

“大爷,还没有量尺寸……”店老板追出店门大声叫。

“你看着办。”宋缺头也不回。

见宋缺如此做派,女孩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是刚刚发了一笔横财的人。”

“是吗?”宋缺不动声色地问道。

“当然啦,哪有人会买同样的衣服一买就是十套呢?刚刚那个老板看着你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暴发户一样”

“他如何看与我何干?”

听到如此回答,女孩怔了一下,好久都不做声。过了许久,她才低低地问道:“是不是不管别人说什么对你都没有影响呢?”

宋缺点头,于他而言,只要是心中认定之事,别人即便说得天花乱坠海枯石烂,也丝毫不能动摇他。

“这可真好啊。”女孩轻声说道。

南川北马,南米北面,南北方的差异是体现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的,北方的饮食文化也和南方相差甚远。宋缺久居南方,自然喜爱习惯南方的饮食,对于北方的面食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他已经达到了辟谷的境界,吃或不吃都随心所欲。而女孩基本上都是以鲜果为主,很少吃其他东西。虽然北方没有南方种类繁多的甘美水果,但也有不少只生长于北地的鲜果,因此在饮食方面也还算过得去。

到了中午,衣服就被送过来了,店老板很识相地将衣服浆洗过一遍,烘干以后才送过来。在这种小地方,自然不会有什么技艺十分出名的裁缝,衣料也不会有什么十分名贵的。只是绸缎铺的老板做生意十分诚恳用心,做出来的东西也还过得去。

女孩看着那一大堆叠起来的衣服有些发愁,那么多的衣服根本就没办法收在包袱里。正发愁中,宋缺已经让店小二,找了两个妇人来伺候她梳洗了。

在妇人们一刻未停止的赞叹中,女孩洗去了几乎不存在的风尘、待到妇人们离开后,宋缺便走了进来、他走进来的时候,女孩如乌木般的长发不断往下滴水,女孩正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着发间的水分。

听到宋缺的脚步声,女孩停下了动作回头望他,眉如远山淡水,肤如新雪,顾盼流眄,眼波莹莹滟滟,腮边遗留的胭红晕出无限的娇怯,二人目光相对,一时间房中寂无人声。

宋缺忍不住走了过去,接过女孩手中的白布,真气在发尖流动,不一会儿就蒸发了发间的水气,在房中升腾起淡淡的水雾。

“宋缺。”

“何事?”

“据说恒山的悬空寺是天下少有的奇观,我们先去那里好不好?”

“好。”

午膳过后,宋缺便抱着女孩离开了客栈。北方的阳光异常的灿烂,然而在这灿烂的阳光下却发生了一些并不那么灿烂的事情。

就在离客栈不远的一个街口,许多人正围在那里,凄惨的哭声自人群中传过来,还不时传来妇人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