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府摆摆手,沉声道,不当紧,扔到乱葬岗便是。
顿了顿又问道,只是这人死了,你要打听的事情可有了着落?
容德秋点点头,便告辞了。
方知府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身瞧了一眼牢里那死囚犯,瞬间吐了出来。
那囚犯脸上一个焦黑的窟窿,原是眼睛里被人硬生生捅了根烙铁,插到脑子里,活活烫死的。
第6章
王二满面惊慌,看着地上的尸体,一地的鲜血。
那血浆子泉水般一股一股地向外涌,渐渐小了下来,最终停下了。
王二只觉得耳膜阵阵轰鸣,整个人冷汗直流。
…
适才被这泼皮见了他额上的烙印,他杀心顿起,一刀捅在那泼皮肚子上,袄子顿时红了一大片,丝丝棉絮也飞了出来。
那泼皮捂着肚子大声呼救,只是这地方太过偏僻,原就是他打劫偷窃的地方,村子里的人本就不愿意经过,此时又开始下雪,更是连个人影也没有。
王二却不知,此时心如擂鼓,生怕这叫声引来村子里的人,死死捂住这泼皮的嘴,将他拖到旁边一处废屋,又在这人颈子上补了几刀。
直到这手下的身体再无挣扎,方才松开手,整个人宛如虚脱一般,双眼涣散,看着地上的死尸。
勉强喘匀了气,只觉得身上全是汗,冷风一吹,好些从破袄子灌进来,冻的王二清醒了些。
左右思量一番,定了定心神,王二的眼神从慌乱变得镇定了些,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一鼓作气将这人塞到那屋中火炕下,又到院子里刨了好些灰土草茎,将地上的血抹干净。
眼看四下无人,雪下的正大,将门口的斑斑血迹也盖了去。
王二便冲出门去,捡起自己的头巾斗笠,一股脑戴在头上,拔腿狂奔,向山上跑去。
鹅毛大雪翩然而至,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暗蓝色的天,暖黄的光,雪大的看不清路。
山上积雪太厚,覆到膝盖,踩进去容易,拔出来却难。
王二在雪中跑了一个时辰,累的气喘吁吁,抬头一看,村子已是在遥遥的远方,眼前是无边苍白的山林。
厚厚的积雪,分不清去路。
王二回头看一眼那村子,眼眶发酸,手脚冻的发麻,热泪流下来,被风一吹,已是冰凉,刺的脸疼。
他一咬牙,接着向山上跑了一阵子,心中越来越急。
他迷路了。
只是模模糊糊觉得是这个方向,可是怎么走都找不到回家的那条山路。
王二心中忐忑不安,猛的隐约听到几声狼叫,吓的浑身一个激灵。
他在山中多年,一听这几声狼叫,便知那狼已是不远了。
他急的手脚并用,顺着旁边一棵大树爬了上去,只是那手脚冻的不听使唤,爬了几步便扑簌簌往下掉,勉强抱住了树干没摔下去,冻的通红的手指却磨破了皮,血淋淋的。
王二心中着急,身上又冷又疼,风雪大的迷了眼,狼叫声越来越近,终是忍不住大哭了出来,眼泪鼻涕迎着雪花糊了一脸,手脚却不敢停下。
一边哭一边哆哆嗦嗦地往树上爬,王二拼了死力气,勉强攀住一根树杈,抱住了一阵抽噎,才抹了抹眼泪。
往远处一瞧,几匹黑狼已奔向这里,皑皑白雪中甚是显眼。
饶是爬上了树,王二还是吓得浑身颤抖,知道自己迷路坏了事,冬天的狼不会离窝太远,这下子怕是冲到这群牲口的地盘了。
岂料再定睛一看,雪地上除了自己模模糊糊的脚印,还有两串脚印,指向自己攀着的这棵树。
王二顺着那两串脚印一找,猛然发现树底下正站了两个人,阴鸷地仰头盯着他。
王二吓得险些摔下树来。
因着其中一人他认得,便是那年押送他全家流放的衙役。
只听这人叫道,卢荀生,这些年你藏的倒是仔细,让我们一顿好找。
第7章
容德秋静静地坐在马车里,捧着暖炉,不知在想什么。
车厢外几匹高头大马,一个配着长剑的男人翻身下马,附到车帘子上小声说道,东家,这便是那人藏身的地方。
容德秋方才发觉马车已是停了,将暖炉一掷,掀开帘子。
只见一户破旧的宅邸,院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惨叫和叫骂声。
一路走近主屋,也并无人阻拦,那叫骂声却是越来越大。
房门大敞,屋中一人躺在地上,被几个壮汉围在当中。
其中一人骂道,白五,你老老实实把这房契交出来抵你的赌债,不然你这对招子,便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