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躺在地上的白五捂着肚子,嘴里不停地叫骂,脸上已是青紫一片,一只眼睛被打的红肿,睁不开,只眯着一条缝。
容德秋推开/房门,屋里一群人的目光便全集中在他身上。
他却瞧也不瞧一眼,径直走到一张凳子前,拿出帕子拂了拂上面的灰,坐了下来。
几个壮汉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彼此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番,不知这人什么来头。
屋子里一阵寂静,其中一人憋不住,叫嚣起来,哪里来的白面相公,好大的架子,仔细小爷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这人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扔在地上,轻轻说道,够么。
这几个壮汉看见银票,眼睛都直了,赶忙扑上去将票子捡了,往怀里揣,最后踹了白五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白五一双三角眼打量了容德秋一番,只觉得这小相公瘦弱纤细,一身的绫罗绸缎,一看便是富家公子打扮,于是穷心未尽歹心又起。
嘴上不住地感恩戴德,眼睛却四处乱瞄,想寻得些使唤的物件,将这人砸晕了,再搜刮些银钱票子出来。
却见这人又从袖子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
白五看着那些票子,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
只见那小相公红唇一张,轻声道,我问你些事情,你若答的好,这银钱便是你的。
白五急吼吼冲过去,将那银票握在手里,一张一张数着,嘴里胡乱说道,好好好,你尽管问。
却听那小相公轻轻说道,六年前,你做差人时,押解卢家上下三百余口发配辽北…
白五心里一咯噔,手里不自觉地握紧银票往后退了一步,抬起眼来,看着这个不明来历的男人,有些紧张,心里已动了杀机。
只见这人混若不知,望着门外的风雪,双眼沉静如水,继续说道,也是这样一个冬天,这些人在路上死的死,伤的伤,到地方的,只有区区百余人。
白五瞄了眼茶几,便装作要喝茶的样子,悄悄握住了茶壶,只待趁这人不备,结果了他。
那人收回了目光,缓缓转过脸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了白五,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卢家二少爷,却并未到达辽北。
白五握紧了茶壶,目光躲闪,结结巴巴地说道,卢家二少爷身娇肉贵,死在路上了。
那人继而问道,死在哪里?
白五心中发慌,声音便大了起来,恶声道,死了便是死了,这么多年了,去辽北经过那么多地方,我哪儿记得死在哪里了!
那人转脸看着门外,目光幽怨了起来,沉吟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骗我,不撕了你的皮,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白五一听这话,猛地扑将上去,手中抡起茶壶,向这人头顶砸去。
第8章
卢荀生紧紧抱着树干,摸出靴子里的匕首,恶狠狠地冲下面叫道,你若敢上来,我一刀给你开个瓢。
树下二人轻蔑地一笑,混不当一回事,那衙役手脚并用,便要上树。
卢荀生吓得面色惨白,胡乱挥舞着匕首。
却见另一人拉住那衙役,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飞镖,瞄准了卢荀生,笑道,只要他死了便是,不费那个力气。
那衙役哈哈大笑,抱着手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树上的卢荀生,叫道,你可抱紧了啊,别掉下来摔死。
卢荀生眼瞧着那明晃晃的飞镖,眼泪登时涌了出来,急的在树上不停地挪动,口中哭叫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未落,就听树下一声惨叫。
卢荀生低头一看,只见一匹黑狼已经将那手执飞镖的人扑倒,一口咬在咽喉上,鲜血喷出几丈高。
那衙役见状,转身便跑,这下更是漏了破绽。
两匹灰狼从旁边冲出来,几下子将那衙役咬死,血浆子喷了一地。
几只狼从一旁蹿了出来,围住两具尸体撕咬了起来。
卢荀生在树上看的目瞪口呆,抱紧了树干,一动也不敢动。
雪下的越来越大,冷风骤猛,眼看一场暴风雪要来了。
天色已黑,那几匹狼吃饱了之后,将余下的尸块撕碎,叼在嘴里离去了。
卢荀生双臂已是僵了,心道要走就得趁此时,否则必得活活冻死在这里。
只是又怕那些狼去而复返,他犹豫一番,才发觉四肢已是冻的有些不听使唤。
夜色茫茫,他趴在树上找那些狼的去向,环顾一圈,发现远处山头上隐约有些光亮,知道那便是家。
此时乍见那一星黄光,卢荀生终于有了些勇气,连滚带爬地蹭下树,向那处光亮跑了去。
…
也不知跑了多久,一路上也不敢停,生怕那些狼再追来。
暴风雪已是来了,吹的眼前一片模糊,眉毛上也结了冰霜,脚趾冻的没了知觉,行路愈发艰难。
好容易远远瞧见自己那小木屋,明晃晃的光亮在黑夜中分外显眼,他只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那光芒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