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城内火光冲天,也是那一夜,他刚刚从诏狱出来,眼前黑烟滚滚,到处是“走水”的高声喊叫,还有四处追查犯人的金吾卫,但是唯独太师府格外安静。
柏砚被押送到太师府的那一夜根本没有睡着。高高的墙外,是百姓的慌忙逃窜的骚乱声,还有他们的痛呼声,柏砚甚至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儿。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后半夜他被灌了一碗浓黑的药汤。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允栖音屡屡跑来与他说话,柏砚却像是失了神智又像是失了声。
柏砚知道允太师另有图谋,所以连带着允栖音也没有什么好感,他不想与允栖音说话,只想离开太师府。
但是无论他如何的用尽法子,允栖音也只当听不懂他的话,而且还派了一个麻六来伺候他。
后来郢都便再也没有了那种骚乱的声音,空气中是淡淡的花香,他看着屋外的花草,水里自由自在的鱼儿……
萧九秦离他越来越远。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等,等着对方到达,或者侯爷传消息来。”说这话的时候他在想萧九秦到底在哪里?他们还好吗?
无人知道他这两日里,夜夜梦见的都是从诏狱出来的那一夜,被压上马车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萧九秦,但是又有些恍惚。
萧九秦那时候是走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儿。
后来柏砚又推翻自己的认知:那不是萧九秦。
那时,柏砚逼自己暂时“戒掉”萧九秦,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呢,萧九秦在他的心口烙下了一道疤痕,柏砚不仅忘不了他,而且随着时间的发酵,这一块印记越来越深刻,直到最后深入柏砚的肺腑再也去不掉。
第四日,萧九秦没有再传消息来,这一次连贺招远也毫无音信。
柏砚站在城墙上,一次又一次的往远处眺望,身边有人走过来催促他回去,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柏砚看着不远处的北狄营帐,忽然眸子一凛,指着某一处方向,问旁边的人,“你们看那些人是不是要离开?”
其实哪里只是一些人,分明是一支队伍,他们手里拿着武器,看起来已经准备得十分充分,而且在这个时候柏砚远远地还看见了一个小将军,那人身穿甲胄,座下的马匹是极为珍贵的大宛马。
那人身份不简单。
旁边的人闻声看过去,又逼近了一点,忽然间开口:“坏了,那些人又是要走,按照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北狄大营现在的兵马只剩不到十之二三,他们忽然撤出去这么多人到底是去做什么?”
柏砚慢慢皱起眉头,他看向遥远处的河流还有层峦叠嶂的山,忽然间心下一顿:“不对,他们怕是为援救自己的人,所以侯爷那边应该是出了事……”
柏砚面色发白。
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是最后将可能性定为这一种。柏砚继续派人出城去探听消息,自己待在贵溪府勉强主事。
百姓这段时日在街道上已经开始慢慢的摆起摊子,好像回到了诸事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但是柏砚却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
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消息,而萧九秦和贺招远那边也像是断了联系,柏砚心中的担忧越发明显,他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吃东西也很少,不过三两日的工夫,气色已经差了很多。
身旁的人不停的叮嘱他要注意身体,但是他都左耳进右耳出,直到这夜他在院子里看到了萧九秦的隼。
隼的出现让柏砚忽然生出一点急迫来,他顾不上披衣服直接走出去,在雪地里将隼圈住,还用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东西亲昵地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柏砚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乖,别动。”
柏砚以为是萧九秦让隼回来找他,他在隼的爪子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但是他几乎找遍了隼的所有部位,都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与信相关,而这时……他突然看到一块破碎的沾了血的布。
柏砚心下一动,他不敢胡思乱想,伸手拈了那块碎布过来看了看。
这衣料,他很是熟悉,甚至就在四日前,他还替萧九秦掸了掸他的袖子,这样熟悉的东西,让柏砚心肝俱裂。
“也不一定是侯爷的血。”旁边有人安慰他,但是柏砚却完全没有听进去,他摇了摇头,带着隼走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平津侯失踪,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