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芝站到楼顶。
“小钧......”她的眼睛湿漉漉,没有星光,也不璀璨。
她不再年轻了,已经无法再靠年轻来试图挽留江自省。
“你会恨我吗?”林澜芝问他。
这是别人所不知道的,那天江颐钧也在楼顶上,亲眼看着林澜芝跳下去。
也没有人知道,江颐钧对林澜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林澜芝,你跳吧。”
林澜芝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最后朝他笑了笑,越身跳了下去。
所以庄婉婷说得没错,不是她害死了林澜芝,而是江颐钧踩断了林澜芝手中最后的稻草。某种意义上看来,倒像是江颐钧害死了林澜芝。
江颐钧始终觉得,林澜芝只是自作自受罢了。
没人给他爱。母亲拿他当筹码当棋子,父亲打心底没有认过他。
也没有人教他去爱。
林澜芝的爱太极端太疯癫,江自省的爱太随性太漫不经心。
吴嘉荣靠着副驾驶的玻璃睡着了,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的淡眉微耸着,像是正经历着一场不大好的梦。
江颐钧说过,他觉得吴嘉荣像只猫。
像幼年那只猫。
既脆弱又惹人疼爱。
吴嘉荣每日重复着,从人来人往的大学生中穿过,平静地看着脚下的路,单一的、普通的生活,江颐钧似乎向往过,但也没那么向往。
“欸!江哥在看谁呢?”
江颐钧抬了抬下巴,把视线固定在灰黑色的、格格不入的吴嘉荣身上。
“看上了?”
江颐钧笑了笑:“看着像只猫。”
“看不出像猫,倒一眼能瞧出是个老古板、单根筋。”
江颐钧弯着眼,嘴角勾着弧度:“打个赌么?”
“赌什么?”
“赌你说的老古板让不让我操。”
“行啊江哥哈哈哈哈哈。”笑声大作,“那我可不敢赌,哪有人能在江哥面前不腿软。”
江颐钧摸了摸吴嘉荣的头发,把睡梦中的吴嘉荣惊醒了,朦胧着眼睛看向江颐钧,他的眼里有恐惧。
“吴嘉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吴嘉荣看着他,不回答也不说话,抿着嘴。
“别离开我。”
他好像不能再忍受失去一只猫的痛苦了。
第17章
刚过25岁的吴嘉荣是被父母催婚催得最厉害的时候,母亲隔三差五就要托二姐来电,问问吴嘉荣在大城市有没有谈朋友,父母着急,给他在村子里找媒婆张罗过。
父母虽明白自个儿家境不好,但同外边讲吴嘉荣可是个大学生嘞,大学生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多吃香,人姑娘也稀罕这个大学生的头衔,张口就管吴嘉荣父母要10万彩礼,只要拿得出,即刻就能准备结婚。
那次过年,吴嘉荣头次在饭桌上见着了这个父母介绍来的结婚对象。
姑娘比吴嘉荣小两岁,小学学历,长得眉清目秀,说不上漂亮,但瞧着老实靠谱,人挺害羞,不大敢和吴嘉荣对视几眼,当然,吴嘉荣也不敢多看姑娘。
吴嘉荣刚毕业才两年,工作从基层做起,哪来得那么多存款。
父母砸锅卖铁,东拼西凑,凑了大半年凑到了8万块,再也凑不出剩下的2万。
二姐说,再同人商量商量,通融一下吧,只差2万而已,等日后嘉嘉飞黄腾达了,2万块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父母一拍桌,心道,话是这样没错。
于是连夜赶到隔壁村姑娘家门口去敲门,去了这才知道,两个月前那姑娘就被家里人嫁给织布厂老板的小儿子,嫁妆25万。
吴嘉荣这桩亲事就这么告吹,他心下轻轻松了口气,倒是母亲哭了两宿,嘴里嚷着骂人家不厚道。
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借来的钱还带利息,这可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说到这仿佛就更加证实了一个观点,吴嘉荣的人生从来没有哪一刻是他自己决定的。
再比如江颐钧对他说,“吴嘉荣,你不要离开我。”
吴嘉荣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拒绝的理由。
毫无疑问,在很多时刻的江颐钧给予过他温柔,哪怕只是事后一个轻轻的吻。
霜降过后,立冬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