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在,宣谕连觉都睡不好,于是宣兆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疗养院。
西郊人烟罕至,大过年的更是连车都叫不到,宣兆拄着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城的方向走,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经过一个生态村才依稀见到些人影。
宣兆四肢都要冻得不动了,左膝几乎变得僵直,连屈一屈膝都疼痛难耐。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儿太冷了,还是因为这段路只有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村里的孩子穿着棉衣跑来跑去,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屋檐下,新贴的对联墨迹还很新鲜。
宣兆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下,沉静地打量眼前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幕,有个孩子注意到他,伸手一指:“那个哥哥怎么拄拐杖啊,他不会走路吗?”
“胡说八道!真没礼貌!”一个妇人立即把孩子抱起来,对宣兆抱歉地笑笑,“对不住啊帅哥,这孩子就是欠打。”
宣兆说没关系,妇人打量他片刻,问他是不是要进城:“我男人就是出租公司的,让他载你呗!”
宣兆正愁打不上车,于是便应了,这妇人也是个精明的,让宣兆别打表,直接发个六六六的大红包。
上车之后,司机问他去哪儿,宣兆说先往东边开。
巧巧打电话给他拜年,邀请他去吃年夜饭,宣兆婉言拒绝。
他好像生来就和“温馨”、“和睦”这类词语没有缘分,要是他去了巧巧那儿,龚叔对他“少爷”长“少爷”短的,巧巧的父母肯定不自在。
司机又在催促让宣兆赶快给个详细地址,宣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大学城”,话一出口他就顿住了,少顷垂眸说:“花园公寓。”
大学城的那间屋子是恒温的,温暖且明亮,住在里面的宣兆也是柔软和善的,但实际上那并不是真的他,那里的一切也并不属于他。
宣兆转头看着窗外,越往城市里开,过年的喜庆味道就越重。
“喜迎新春”的横幅拉得很长很长,彩灯缠绕在树干上,广场上放着震耳欲聋的“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都是恭喜恭喜”.
他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幕,不是说要下雨吗?
宣兆恶劣地想,干脆就下一场大暴雨,最好把这张灯结彩的一切都毁个彻底,凭什么别人都在合家团聚,只有他孤身一人,连个安稳的去处都没有?
“我希望今年冬天别再下雨了,你这小瘸腿怎么吃得消。”
岑柏言爽朗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