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放下电话,季言礼又翻开菜单道:“小任要来,还说带了惊喜,我们加两个菜吧。”

季以禾嫌弃:“他事儿真多。”

就是街坊邻居开的小餐馆,全是家常菜,菜单薄薄几页纸,翻来翻去也没什么东西,季言礼招来服务员:“您好,加一份水煮鱼片可以么?”

“他不吃鱼片。”季以禾咬着吸管含糊道,漫不经心望着旁边。

“嗯……”季言礼又指着旁边的图片,“那加一份肉沫茄子。”

“他茄子过敏。”

“……是这样么?”季言礼把菜单推过去,“那你点吧。”

季以禾不情不愿地接过菜单随便指了两个菜,敷衍的态度过犹不及,同时还补了一句:“我管他喜欢吃什么,他爱吃吃不吃也得吃。”

菜上齐了,季以禾提着筷子就要先吃,季言礼拦着她说要等客人到了才能动筷子。

任景秋姗姗来迟,季言礼看见那一头金毛风风火火地冲进餐馆,说小任到了。

季以禾头也不回,板着脸说:“到这么慢他死定了。”

任景秋手里还提着很大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像是礼物盒……又像是蛋糕盒。

季言礼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任景秋一路拎高了护着盒子穿过拥挤的大厅,一路不得不让其他人让让椅子,这才挤到桌前,把盒子放在桌上,喘了口气:“嗨呀,学长你怎么过个生日冷冷清清的?到年龄了不点两瓶酒喝喝吗?!好歹多找几个同学嗨一嗨啊!十八岁呢!一辈子就一次!算了有我在我一个顶三。服务员姐姐!!漂亮姐姐!给我们换成包厢可以么?”

季以禾愣愣看着桌上的盒子,脸色苍白。

任景秋抬头灿烂一笑:“就知道你过生日都不买蛋糕!我买了!怎么样!我特地要的竹子蛋糕!这家蛋糕老好吃了,我从小到大的蛋糕都是在他家买的,就是难订。”

“以禾?”季言礼忍不住轻声喊。

季以禾僵硬地站起身,推开椅子后退了两步:“你们吃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怎么了?”任景秋给吓到了,“以禾!以禾!”他空喊了两声,声音被埋没在嘈杂的环境中,季以禾踉踉跄跄却跑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

“对不起,我可以解释的,真不怪你,是有一些和过去有关的原因,我们家已经八年没吃过蛋糕了。”季言礼抱歉道。

“到底怎么了?”任景秋茫然地看着他,“对奶油过敏?那也不至于……”

“爸爸死的时候,是为了出门买蛋糕。”季言礼顿了顿,低声说,“虽然没有任何人怪她,但她总记得,吃蛋糕这个提议,是她提的。”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自责什么?她那时候只是想吃个蛋糕!”任景秋恼火道,“就为了这个她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季言礼说不出话来。

善良的人大抵总是倾向于,把好事归因于运气,把坏事归因于自己。

有多少人背着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愧疚,如披枷带锁,蹒跚而行,一辈子无法释怀。

但谁能忍住不去一遍遍回想呢?回想事发前的每个细节,直到那段记忆被打磨得清晰如昨日,温馨的氛围逐渐诡异狰狞,好像对话里的每个字都是把他推远的手。

难道他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庆祝那场拿了第一的考试,就不会有后面所有的事情么?

“都过去很多年了……”季言礼叹道,“她只是不想吃蛋糕,也不会走远,过一会就回来了。”

“那就不管她了?她但凡只要还犟着不吃,就还是在怪自己!”任景秋气得跺脚,“怎么她平时看着怪聪明的,其实跟学长你一样傻呢?!我非要找她谈谈不可!”

任景秋拔腿就要去追人,季言礼莫名其妙躺枪,伸手也没能拦住他,悻悻坐回桌前,看着逐渐凉下去的一桌没动过的饭菜,蛋糕盒突兀地摆在正中间,扎着粉色的绸带,桌边摆着空荡荡的几把椅子。

季言礼木然坐了一会,又下意识翻开手机,漆黑一片的屏幕,没有电话。

屏幕上倒映着清瘦戴着银框眼镜的脸,黑眼圈很重,嘴唇苍白,看起来疲惫而寂寞。

季言礼突然想,原来,这就是他的十八岁。

第98章

任景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季以禾,他嘻嘻哈哈推着季以禾走回桌前,季以禾眼眶微红,看起来像是哭了,又像是没哭,抬头笑了笑:“我们切蛋糕吧。”

任景秋给季言礼使了个眼色,看起来像是“我全搞定了!”“都听我吩咐!”“哄人我是专业的!”“吃!都给老子吃!”。

季言礼原本还有些惊讶,但只是笑笑,轻柔地拆开蛋糕盒,里面果然是一个漂亮的竹子蛋糕,通体是沁人心脾的青绿色,细细勾勒的竹叶花纹精致,粘着薄如蝉翼的金箔,清透高洁之感呼之欲出,还透着一丝冷柜里拿出来的凉气。

闻起来是竹叶的淡淡清香混杂着抹茶的苦涩,上面还写着“祝学长金榜题名勇夺状元!!!”。

蛋糕是绿色的,字是大红的,这样精致漂亮的蛋糕,结果来了个红配绿赛狗屁。

季以禾噗嗤一声就笑了:“是你指定要红色的字?”

“那必须啊!”任景秋理所当然道,“学长高考要开门红!要红!要旺!要喜庆!可惜他的信息素是竹叶味对吧,要是西红柿味颜色就和谐了。”

季言礼:“……不要在公共场所讨论信息素好么?”

任景秋骄傲地抬起脸:“这有什么丢人的!竹叶味多好啊!我是香槟味我也可以大声说出来!”

“可以了!”季以禾拍他的头,“闭嘴吧你。”

十八岁的生日蜡烛也点上了,熙熙攘攘的大厅里,没法儿关灯,但对季言礼来说已经够隆重的了。

季以禾和任景秋一起拍掌给他唱生日歌,季以禾声音清透甜美,烛光中笑出两个酒窝,任景秋嗓门奇大无比,卖力极了,两个人的和声听起来不伦不类,吸引方圆十里内的人都在扭着脖子张望。

季言礼很不好意思,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一直在扶眼镜,就差把眼镜扶到脑门上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透过烛光看他们亮晶晶的眼神,和并不整齐的合唱,他突然就有点想哭。但两个人都比他小,他实在很不好意思哭,于是硬憋着,憋得耳朵都红了。

唱完了,季以禾立刻催促他:“哥哥快点闭眼!许愿!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