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沟边思考一番,要不再上山把那耳环拿来?宋婉手上还套着个金镯子呢,走运没被鬼子掏去。应该值不少钱。
随即,她捶了自己一拳头,心里骂了声:死人的东西都想,做个人吧。
浑身上下就剩一把何长志送的刀,上头镶了块宝石,怕是贼人不识货,才没一同顺走。虽然这是在山寨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虽然何沣死了,虽然,她对他动过心,可情怀不能让她饱腹、活命。
谢迟毫不犹豫地将它当掉,换了点钱。
镇上不少日本人,谢迟不敢明目张胆到处跑,那日宴席日本头子见过她,她得赶紧离开。
现在谢家不要她,何家被灭门,苏州是唯一的希望了。
时运不好处处倒霉,致安画院关门了,杨知致举家搬迁。谢迟又白跑一趟。
可车到山前必有路,谢迟遇上一个老裁缝,要去上海开店,正好缺个学徒,她没什么更好去处,便跟着去了。
她不想在一条路上扛死,画画相对来说还是虚无缥缈的事,没有名气,画卖不好,倒不如多门手艺,也好谋生。她白天跟着老师傅学裁衣服,赚些微薄的薪水,晚上回去接点小画单子卖,日子逐渐好了起来。
那日,老师傅让她跟着小厮去给一家主人上门量身。是个风趣的富太太,不停地与她拉呱。谢迟不喜欢聊天,僵硬地配合答话。几个回合下来,太太觉得她无趣,便闭了嘴。
量完身,太太让她自行离开,没让仆人领着。
从走廊过,谢迟注意到墙上挂着许多画,她多看了几眼,最终伫立在一副半尺的油画前。
“喜欢?”
谢迟闻声看去,廊头立着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气质好,长得十分斯文。谢迟顿时想起薛丁清来,文化人的儒雅劲还真是大差不离。她并没有惊慌,与他淡淡道,“不好意思。”
“不用道歉。”
肖望云看向她手里提的箱子,“你是来给我母亲量身的?”
“是的。”谢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画,“这是新现实主义?”
“你懂画?”
“看过一些画报,略懂一点。”
“会画画吗?”
“会,不过我画的是国画。”
“怎么改行做这个了?”
“画技不精,难糊口。”
肖望云微笑着走近,“我幼年学中国画,后来转西画。”
“现在不是流行中西融合嘛,你的画里有几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