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没想那么多,如今想到便犹豫了,犹豫也不过是一瞬,拧着眉十分不耐烦:“你也可以睡地上。”
“……”得意忘形了。
第二日流水席还未撤下,外头的人却少了大半,李家上下也是愁云惨淡的,半点不像是刚办完喜事。
李夫人倒没有瞒着,甚至还算主动地说了府上的难事——徭役。
大楚国力如何不说,钱是不缺的,如今的徭役并非全然是无偿,除了每日供给饭食还能得些银钱。各地工钱有异,大部分给的不多,基本刚好能叫人饱食一日。
此外若有人实在是不愿去,也是可以拿银钱抵徭役的。
这是武宗时就开始施行的,政策虽也有不足,大体上是不错的,是以赵琛摄政以来还未动过。
李家人多,算上李员外一共五口男丁,除却四郎在国子监可以免去徭役,余下四人中需要去两人。
捐两个人的徭役,李家这财力不至于出不起才是。
赵琛这般问了,李夫人便知他们的身份果然不俗,如今也算结个善缘,温声解释:“今时不同往日,今次征得急,不可全然赎买,我李家至少要去一人。”
“急征?不是修河堤么?”
河堤年年都在修,现在也没发大水,也不至于就征得这样急。
“娘子有所不知,如今是朝廷下了令,今岁须全河段固堤,这才征得急。”
赵琛蹙眉,他只叫钦差暗访,没下过这样的令。
稍加思索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和萧远一路顺水而下,看得比在船上还清楚,那河堤显然不是年年修缮该有的样子。
什么朝廷下令,分明是为了应付钦差,才急征徭役筑堤。
说到钦差,昨夜赵琛和萧远弃船入水也不知闫法楼如今如何了。赵琛稍稍分神便又看向李夫人,她的目的是很明确了,要萧远替了他们李家的徭役。
所谓欲要求之必先予之,李家待他们这样客气,不光是热心招待,还主动送钱,并非日行一善,而是有事相求。
他和萧远身上没有身份文书,户籍亦不在本地,不在徭役征发范围之内,正好可以替李家的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李夫人果然说出她的目的来,同赵琛猜测的一般无二。
“官家仁厚爱民,咱们大楚的徭役不磋磨人。只是我家中人实在是干不得体力活,这才求到郎君头上。”她说到这里笑了笑,面上一团和气,“自然的,郎君若愿救我一家老小,我李家重金相谢。”
说白了是拿钱换劳力,也还算厚道。
“可知征的是何处的徭役?”
“便在咱们李家村附近,最远也不过是大名府。”
萧远要是没受伤,这倒是个好机会,不但可以还了李家的人情,还能探探徭役是什么情况。
但萧远受伤了。
“我……”赵琛实在是说不出夫君二字,换了个称呼,“萧郎亦有伤在身。”
萧远却越过他自己应下了:“无妨,既承了贵府的情,自当回报一二。”
李夫人自然是欢天喜地,连道:“郎君心善,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赵琛并未遮掩神色,李夫人也知他们多半还有话说,达成目的便走。
“你手不要了?”
“殿下离京前未做什么安排么?”萧远是跟他出来的,但赵琛离京可不是心血来潮。
“你看我如今你联系上么?闫法楼也不知到了大名府没有,你……”
萧远截住他的话头:“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情况么?”
赵琛冷声道:“我知道轻重缓急。”
萧远浑不在意他的冷脸:“为了你那一声萧郎,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值了。”
赵琛半晌无言。
萧远凑近了,去碰他的耳垂:“红了。”
赵琛挥开他的手,方才的不满一下子有了宣泄口:“爹爹封你靖北王是叫你征战沙场,不是叫你去做力役的。”
赵琛的愤怒似乎只是因为看到千里马被赶去拉车,全然是出于惜才而非其他不该有的情绪。
萧远缓缓勾起唇角:“我错了。”
赵琛愕然。
萧远诚恳道:“我不该善做主张,辜负了殿下好意,断没有下次了,殿下消消气?”
“……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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