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1 / 2)

但萧远即便要豪赌即便也不是赌坊里头赌红了眼,除了“我必赢”的信念什么都没有的赌徒。

赵琛也不是。

赵琛当初说的是征调全城青壮,虽说不是真的调了所有人,但确实差不多能去的都去了,如今再从城中强行征人,只怕民怨丛生。

城中虽无人,军中却有人。

潘同方还在算需要多少人,该从哪里抽调——如今这境况,人便是堤,哪里少了人,哪里的堤防就弱一些。

“五千人要多久?”

潘同方半晌才反应过来,赵琛在跟他说话,但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去哪里找那么多的人?

赵琛重复了一边:“若有五千人,修渠要多久?”

大名府是四京之一,本该驻军一万,但实际上有五千人常驻在永静军,元城只有五千。

潘同方反应过来:“若有五千人,一日足矣。”

“那就是来得及了?”

潘同方点头:“即便决口,若有分流,亦可缓解一二。”

赵琛点头:“你稍作修整,我去安排,今日便渡河。”

他们都是一夜未睡,赵琛好歹年轻,身体还撑得住,潘同方年纪大些不说,前一段还遭了水匪被断一指,如今神情憔悴,修渠之前还要渡河,现在这水情渡河也颇为不易,赵琛担心他能不能撑得过去。赵琛指了指隔间的矮榻:“且将就一二。”

赵琛去了前堂,雨差不多停了,天色明亮许多。

萧远坐在前堂正中的官椅上,椅子是官帽椅,靠背很高,却有些单薄,扶手更是纤细,简而言之,除了坐哪里都不能靠。

这椅子就是叫人端坐的,萧远却大马金刀的,硬坐出了几分肆意闲适之感,赵琛仿佛不是在大名府,而是进了军帐。

如今堂中临时加了些桌椅,下头有人在做事,前堂俨然是个主帅坐镇的中军所在。

赵琛一露脸下头的人便暗自关注着,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先前靖北王没有表明身份也就罢了,如今身份露了,官倚也坐了,殿下来了,这高位谁来坐?

和下面暗中打量的人不一样,萧远是明晃晃地看,他的视线几乎黏在赵琛身上,肆无忌惮。

赵琛不合时宜地想起萧远方才说的话,他今日穿得多,方才虽淋了雨,中衣尚且干燥,外衫是湿了些,料子的缘故也并不显,萧远的话就是瞎扯淡,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感到一丝不自在。

赵琛一惯喜怒不显,没什么表情,他在门口处站定。萧远在堂上,他在下,若是喊王叔,气势上就弱了,直呼其名或者叫封号也不大合适。

片刻后,众人听到:“无恙。”

赵琛喊完就转身,似乎他亲自前来就只是来喊人的。萧远倏然起身,笑得春风得意。下头等着看戏的人没来由地牙酸,想看的戏码没看见,仿佛看见了事务繁忙时同僚娘子送来精心准备的饭食。

失态紧急,赵琛直言:“我欲调兵御水。”

萧远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而后笑起来

“你笑什么?”

萧远仍旧在笑:“我笑殿下英明神武,竟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来。”

赵琛眉心拧起:“好好说话。”

萧远很是冤枉:“我真心的。”他解释,“契丹人如今安分得很,打不到这来,元城这五千府兵平日里除了给张胜安做筹码,没有半分用处,挖沟渠岂非人尽其用?”

赵琛设想得不错,张胜安却一改先前的态度,上一刻还在百般示好,下一刻便翻了脸,搬出大楚律令祖宗规训来义正辞严地拒绝,仿佛前几日企图给赵琛送人的不是他。

“……若有万一,流民易生变,府军不可不在啊,况且如殿下所言,修渠需渡河,如今水势凶猛,渡河亦颇为不易,还请殿下三思。”

这自然不是因为张通判修了变脸神功,孟景找过他了。

想必孟景也不是第一次找他,只是赵琛人就在这,他何必舍近求远?况且不在京城,手上得用的人少,若是能趁机入了他的眼,往后岂不是平步青云。

如今赵琛依旧在,却多了一个萧远,靖北王萧远。

赵琛和萧远,肉眼可见的亲近,张胜安自觉得罪了萧远,赵琛于他就不再是最好的选择。这时孟景再找他,无异于瞌睡送枕头。

萧远嗤笑:“他胆子大了。”

“他不敢,薛润章敢。”

赵琛是代皇帝理政,下旨调兵也说得过去,但他毕竟不在京中,不能以赵璟的名义发出圣旨,真细究起来他并无调兵之权,张胜安此举不算抗旨不尊。

赵琛是没料到,他亲身在此也比不上薛润章,他闭着眼都能想到,孟景说的话:自古外戚干政有多少好结果的,赵琛如今势再盛将来也是要还政的,不过是水中月。

整个文官集团才是朝廷的核心。

修渠之事迫在眉睫,赵琛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对策,眼下最简单的是矫诏,他自己造了一个把柄交出去。即便双方心知肚明,这后果也将由他一人来担,此事若成,还能说功过相抵,此事不成,这是个扳倒他的绝好机会。

对于赵琛而言,做修河渠这个决定就已经是背水一战,如今再破釜沉舟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