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1 / 2)

赵琛垂眸看送到眼前的茶,说来他还需要感谢秦国公主,她用不惯茶汤,这才有了这简简单单的茶叶泡水。

他低头抿了一口,萧远这才收回手。

赵琛不过是沾湿了唇,那一盏茶的分量丝毫不见少,萧远便当着他的面,将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盏轻轻落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萧远盯着他的唇,话里有话:“殿下这里茶也比别处好些。”

赵琛对茶没什么追求,能送到他跟前东西不会差,但也说不上多名贵,赵琛看向他:“王叔若要,我叫人给您送去。”

萧远迎着他的视线:“我常来可好?”

赵琛说:“王叔自便。”

赵琛终于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那两个小太监如蒙大赦,低头躬身急急退了出去,生怕晚一步又听到些不该听的话。

赵琛起身走到长案旁,取了一本折子递给萧远:“王叔以为如何?”

这折子奏在是厢军之事,厢军说白了是个搁置矛盾的法子,流民多时为防生乱便赞求收容,然平日里养着于朝廷实在是没有大用。

不过是大楚不缺银钱,养得起禄蠹贪官也养得起这样无用的厢军。

赵琛不乐意养禄蠹贪官,自然也不乐意养无用的厢军,有他在,往后是必不会有了,但已有的又该如何处置?

依他的想法,自然是给他们安身立命的土地或是银钱,叫他们自力更生,总归得是个长久稳妥的法子。

给萧远看这折子是为了问他,是否需要这些人。

“永宁顺安都有厢军,不止这二处,许多驻军之所都有厢军,如大名府这般置在府城的少有。”

赵琛对这些倒是了解不多,看着萧远,等他的后话。

他们闲谈时赵琛总有些漫不经心,虽然都是一样的正襟危坐姿态端庄,敷衍和上心还是两个状态,萧远的视线毫不收敛,在他身上寸寸扫过,反倒对说的话并不在意,只是简单道:“征夫。”

征夫是临时征用服兵役之人,不过正因为临时征用大多不过上战场,军中除却作战之人,还需要大量的后勤,这么说来到也不算是养闲人。

这样才合理,养着闲人也是要银子的。

赵琛若有所思。

笼统来讲后勤补给兵部户部工部枢密院都有参与,多年运作之下有些东西早已成了默认,上头做官个个油水吃足,下头正经做事的却被层层盘剥。

赵琛思索着厢军之事,萧远却在想被赵琛挥退的两个小太监,他方才说话时不曾收敛,便是在试探赵琛的态度。

他们姿态亲昵时赵琛没叫人退下,说起政事却叫人走了,可见并不是全然信任,那么他是不在意叫人知晓,还是在试探什么?

他在试探赵琛的底线,赵琛又在试探什么?

“军中贪墨颇多,王叔如何想?”

萧远唇角上扬,哦,赵琛也在试探他。

若是从前赵琛不会同他说这个。

武将贪腐历来就不少,甚而比文官更加明目张胆,但因武将晋升无门,权势地位没有总不能连财也不给,因而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苦的只是下头的人,可只有兵卒难以成事,只要军中无乱,朝廷并不在意他们过得如何。

萧远在军中威望是很高,但越是这样,掣肘必然越多。

依照赵琛对萧远的了解,他应当是不会纵容这样的事的,若要插手也早该插手了才是,等不到现在。

现在这样,应当是萧远做了些妥协之后可以接受的状态,贸然动作或许会打破微妙的平衡。

但现在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如同萧远试探他的底线,他自然也要试探萧远。

“想了又如何?”

赵琛简单直白道:“动一动。”

萧远笑意更甚:“如今并无战事,不必顾虑我,我自然是……同六郎一条心的。”

赵琛也笑:“有王叔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无恙,”萧远牵起他的手轻吻,“唤我无恙。”

赵琛从善如流:“无恙。”

自大名府归来,要处理的事务颇多,七夕过后又是连着几日的朝会,赵琛才终于得了空闲,还没想好这一日要做什么就被太后喊去了庆寿宫。

时隔多日,赵琛终于见着了青黛,不过照着太后这架势,轻易不会将人还回来了,她将青黛派去照看庆寿宫住着的两个宗室女了。

青黛在赵琛身边时几乎是大事小事一把抓,照看两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娘子自然不在话下。

赵琛想错了,青黛不仅仅是照看,更是教二人礼仪规矩。

这二位姑娘,虽然不是养在大内,到底是宗室,家中规矩也不差,不必事事从头教,遣了青黛来一则是做个样子,二来也是敲打。

太后留人时便是说她不懂规矩,由着赵琛胡来,但青黛的规矩只有一条,不过忠心二字。

赵琛早盼着她回去,此时不好开口,心中已经谋划着待萧远的亲事解决,这二位姑娘出宫他就叫青黛回来。

青黛静静站在二位姑娘身后,心中思索昨日尚宫同她说的话。

她奉太后之命教导这二位姑娘,尚宫每日来验查,昨日验查之后却没有立即走,而是对他道:“难怪殿下这样倚重青黛姑娘,果然是我等不能及的。”

她说的是前一日那位颖昌国公府的姑娘带进宫来的女使发了急症,青黛妥帖处理了,如今人已大好,青黛更得了那位四姑娘的青睐。

“尚宫谬赞。”青黛一惯是宠辱不惊的。

“袁尚仪前几日同我说,近来时时梦回故乡,不知青黛姑娘是何方人士?”

这话前半句才是重点,袁尚仪思乡情重,她若自请离宫,这空出来的尚仪之位自然是要人替的,她是在暗示青黛。

青黛并未放在心上,她不过二十出头,想坐这位置并不容易,因而只是道:“回尚宫,婢子祖上青城人士。”

“青城,倒是不远。”青黛当初是太后给赵琛选的人,尚宫自然也知道她的底细,这般询问不过是挑起个话头罢了。

“当初我与袁尚仪是同一年入宫,那时先帝继位不久,放归了些人,大内便有些空缺,首当其冲便是司宫令之位。”她看着青黛,眼中有赞赏之意,“司宫当年也不过双十,懿章太后力排众议叫她做了司宫令,杨司宫果真不负众望。我瞧着青黛便有杨司宫当年的风范呢。”

说到底,这后宫是太后说了算的,当年懿章太后能叫杨司宫坐上司宫令之位,如今太后也能叫她做上尚仪之位。

“瞧我,年纪大了便总爱追忆,青黛姑娘事忙,我却拉着你说些无用的话。”

“尚宫言重了。”

青黛看上去无动于衷,她也并不担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得用的女使,时日短些殿下还能想起她,时间久了身边的人自然也能替代她。

她即便再回到殿下身边也不如从前得用,而尚仪位在尚宫之下,亦是正五品。青黛无意成亲,官家年幼,后宫无人,没有什么尔虞我诈,与他而言却是是个不错的去处,最重要的是殿下也能放心。

她聪明些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她却不知,越是优待,青黛越是不敢应下,她们千方百计要她离开殿下,总该有目的。

尚宫看了看天色道:“青黛姑娘事忙,我便不打搅了。”

她说罢起身离去,似乎方才的话不过是随意提起,但这大内哪里有随意提起的话?

青黛亦是起身相送,行至门外,尚宫忽而道:“瞧我,竟忘了,殿下明日要来。你既奉了太后之命教导二位姑娘,明日便随二位姑娘一道上殿。”

庆寿宫提及殿下二字,只有赵琛,青黛福身:“多谢尚宫。”

殿下同往日没有什么变化,见了她便笑,继而道:“青黛,许久不见。”

殿下一惯如此,待身边的人没有什么架子。

太后也笑道:“你总担心我苛待了她,如今可要好好瞧瞧。”

赵琛回立时拉着她的手哄道:“怎么会,我知娘娘最是心善,怎会苛待人。”

太后脸上的笑意便真实了许多。

说笑完赵琛将视线落在同青黛一起来的两个宗室女身上,当日他随意指的两个人,相貌都算上佳,一个是德顺郡王府的七娘子,一个是颖昌国公府的四娘子。

这二人前者是嫡子庶女后者是庶子嫡女,都没有受封,虽是宗室,身份着实算不上高,宗室之中,这样的女子不少。

赵琛今日来得早,还未到午膳的时候,因而只是坐着闲谈,那两位姑娘并不插话,只在太后问到时应上几句。

“靖北王近来如何?”

“前几日同儿臣说了厢军的事,近来却是不曾相见。靖北司已落成,听闻王叔常在兵部、户部走,想是忙着挑人。”

此外晚间来过一回,这话却是不能说的。赵琛有种瞒着家长早恋的错觉,全然不知太假,便只好挑挑拣拣说些政事相关的。

太后点头道:“靖北王于我大楚有功,征战多年,难得有暇,过些日子我在庆寿宫设宴,也邀他来。”

赵琛笑着应下,那两位宗室女子却已说不出话。

她们自入宫便有所预感,多半是要代皇室联姻的,甚而想过是要出塞联姻,几日来过得战战兢兢,心下十分不安,如今听太后的意思,那联姻对象仿佛是靖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