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1 / 2)

话传到王府,萧远已来不及入宫,不过第二日参了朝。

今日朝上在议秋狩一事,秋狩是天子出游的大事,准备起来费时费力。

不说行宫修缮之事,这一路的车架、随行之人,哪一样都要再三确认。武宗在位多年,励精图治,即便大权在握也不曾纵乐,说来是一位叫朝臣十分省心的君主。

官家才多大年纪,多半连秋狩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自然是长公主的主意。但即便是赵琛,提出此事也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这看起来像是纨绔的消遣,与殿下平时行事相去甚远,忽然提出来叫人不得不多想,莫非是因为上一回的试探,惹了殿下不快,才有了这一遭?

文官都大多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出身贫苦寒门的不多,真正勋贵出身的更是少。

从来都是拿笔的手,何时执过缰挽过弓?说是君子六艺,现如今全然习得的人并不多。

正所谓穷文富武,寒门子弟读不起书还有法子可想,能学骑射却必然是钟鸣鼎食之家。

不论是天子秋狩,还是北行狩猎,于朝中打部分人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下意识便要反对。

一向不多言的太师却难得表态:“古之帝王,四时出郊,以武示天下。”

这就是同意了。

如今这堂上,赵琛提了,太师应了,这事便算定下。既然是长公主和太师一通定下的决策,必然是英明的,按流程可以吹捧一番。

谁都没想到这次第一个大发赞美之词的竟然是蔡御史。

蔡御史官职不高,并非每日都能上朝,即便来了也多半是站在队伍的末尾,今日便是。

他举着朝笏出列,一反常态地对于这件能同骄奢淫逸,贪图享乐联系起来的事持夸赞的态度。

比起薛太师只简单表态,他说得多多了。

“自古便有天子出郊,此举乃是扬天子之德,示大楚之威。”

赵璟懵懵懂懂的,他知道自己是天子,也知道秋狩冬迩都是要离京的,至于具体做什么,赵琛没细说,只说可以骑马可以出游,要他好生练习。

赵璟心中便将此事与游玩画上了等号。

而如今,扬天子之威听起来似乎是夸赞他的,他不知道出游为什么可以被夸赞,但不妨碍他悄悄挺直了腰板,努力分辨御史的话。

可惜蔡御史很快就不说了。

蔡御史称颂完了又做起了最熟练的事,告状骂人。

他掏出了一本折子:“臣要参一人。”

赵琛下意识往萧远的方向扫了一眼,萧远也在看他,对上他的视线还笑了笑,蔡御史没瞧见他们眼神交流,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臣要参靖北王,目无法度、公然狎妓。”

听到靖北王这三个字,赵琛一点都不意外。朝中若没有萧远,御史之责乃是监察百官,然而朝中有了萧远,只盯着他一个,御史就不必担心无事可做了。

蔡御史手中的折子一层一层递上来,在今日之前,赵琛并不曾见过这折子。但蔡御史这样子也是在不像是心血来潮。

甚而,赵琛听着他一句一句地骂,怀疑他这份折子其实已经藏了很多天了,至于为什么今天才掏出来,自然是为了等萧远。

蔡御史要当面骂他。

赵琛:“……”

“……光天化日之下,接连出入多家妓馆,风月之地无人不识靖北王,成何体统!”

蔡御史从国说到家,再说到他民望颇高却难为万民表率,蔡御史对上靖北王,从来没有客气过,骂起来也是掷地有声,酣畅淋漓。

赵琛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一下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蔡御史不是第一次指着萧远的这鼻子骂了,熟悉也是正常的。

但赵琛总觉得不是因为这个,他暂且压下心头的疑惑,蔡御史都公然进谏了他总不能一句不说,于是也像是第一次知道:“靖北王可有话说?”

萧远没有起身,半点没有被问责的样子,他甚至连个拱手的动作都没有,就这样懒懒地坐着,看着赵琛:“臣并无话说。”

赵琛也知道,这样的事对萧远来说不痛不痒的,也懒得多纠缠:“既然如此,罚俸三月,可有异议?”

萧远仍旧看着他:“无。”

但他这副明摆着认错但不忏悔的态度,无疑很能惹火,蔡御史起得胡子都在抖,赵琛毫不怀疑,萧远若是他家里头的小辈,只怕御史已经上手了。

这一刻,赵琛福至心灵,忽然想起来为什么方才那一幕如此眼熟。

是他梦里的场景。

赵琛通常不记得做过的梦,便是那日那旖旎的梦境,他记得也只有萧远,以及那种有些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纠缠触碰之感,让人沉沦。

现在,大抵是因为场景再现,赵琛便想起了那“夫子”的样貌,甚而想起了夫子与萧远在堂上的三问三答。

梦中不觉如何如今想来实在是羞耻万分。

赵琛久居高位,喜怒不显这四个字做得愈发纯熟,今日却是无法直视堂下对峙的二人。

偏偏梦是他自己做的,也怨不得人。

散了朝,萧远自觉往文德殿去,他一进来便反客为主叫人都退下。众人自然不敢,去看赵琛的神色,赵琛颔首,他们方才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