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人全然出去,萧远便凑近了,盯着赵琛的耳朵瞧了瞧,低声道:“我方才仿佛瞧见殿下耳朵有些红。”
他说着,说话的气息洒在耳边,赵琛的耳朵便又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萧远瞧见了愈发觉得有趣,却只做不知,一手轻轻托着他的下巴,同他对视:“殿下是热么?”
不待赵琛答话,他又摇头道:“常言道,高处不胜寒,想来殿下是不热的。”
赵琛:“……”
“六郎方才,在想什么?”
赵琛挥开他的手,凉凉道:“王叔曾言一日不过六十文花销,如今却在妓馆里豪掷千金,想来是京中繁华,王叔待久了,也迷了眼。”
“所以殿下便罚臣俸禄?”
谁还能真靠俸禄过日子,即便是萧远,府上多少还是有些营生的。不过靖北王府终究也不是什么经年累世的大族,没有数不清的田产庄园,三个月的俸禄也不是小数目,张初怕是又要吗,念叨好一阵。
“如今看来是罚得少了些。”
“何必如此周折,”萧远摇头,“六郎若有意,我叫人将王府的账册送来便是,到时候,你便是要我一日用二十文也是使得的。”
赵琛坐到长案前,闻言轻嗤:“我日日在大内,满目案牍,无暇他顾。倒是王叔,看来是十分闲暇,若真缺了银子,倒不如替我回府上操持一二。”
萧远立即应下:“求之不得。”
赵琛:“……”
萧远既然能说的出入赘的话,自然是无所谓什么嫁娶的,谁去谁府上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区别。
赵琛的话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承认,他自然乐意之至。
赵琛索性道:“你日日去妓馆,来日叫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的颜面如何保全。”
萧远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笑道:“是我思虑不周。”
赵琛从桌上的文书中抽出来一份十分不起眼的,简单浏览后说:“今年天气似乎凉得比往年要早一些。”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越往北越是寒凉,大楚已是如此,辽国只会更冷。而草原上若是冷得过了,牛羊冻死,契丹人无以为生,势必南下劫掠。
原本赵琛的初初衷不过是带赵璟出去走走,如今这秋狩倒是真成了震慑四方,不过这样一来筹备的时间会更久,大抵是要推迟一些了。
“如今两国盟书尚在,该防备的是流窜的匪徒。”
萧远这些年都在边地,对西夏辽国之事了如指掌。他这样说不是多信任辽国,而是辽国太后与皇帝不和人尽皆知。
若要做比,那辽国太后就是武姜,长幼二子就是庄公和共叔段。1
太后偏心幼子,而那盟书既然是耶律弘温与大楚定下的,太后自然不会任由皇帝撕毁。
大楚仓廪足,不缺银子,贸易也好,借粮也罢,甚至是一定程度上的救济,只要不开战,一切都可以转圜。
这显然不是萧远的想要的,不过如今也不是开战的好时候,若不能一击溃敌,不如耐心等待时机。
萧远没有多说,这是他和赵琛的默契。
燕云不在中原百年,多数人已经习以为常,仿佛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朝中也无人有此野心,赵琛显然不在其中。
萧远至今不知道为什么赵琛对燕云十六州有这样的执念,或许,这就是掌权者?
萧远笑了笑,他的殿下,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万事皆在掌控。
“笑什么?”
“我听说,耶律弘温成亲了,娶了个西夏的公主。”
这事赵琛也有所耳闻,他还派人送了贺礼,这是好事。
原本西夏与辽国联姻,于大楚有害无利,但是和大楚一样,西夏联姻的不是皇帝,也不是某位皇子,而是耶律弘温——辽国皇帝最厌恶的弟弟,而太后最宠爱的幼子。
三方有意无意的协作之下,如今辽国皇帝大位怕是坐得不太稳当。
不过萧远提起来,显然不是为了简单地说西夏与辽国联姻之事,赵琛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耶律弘温曾向他求过亲,耶律弘温多半是为了借大楚之势,但那梯子还是萧远亲自递的。
赵琛也不介意翻一翻旧账:“怎么,王叔是在可惜,他当初没有留下来与你共事么?”
萧远:“……”
耶律弘温一个外族人,即便真留在了大楚,也不可能和萧远共事,赵琛说的分明是另一层含义。
作者有话要说:注1:《左传》,郑伯克段于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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