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被他看见了岂不有嘴说不清。
姜行正扶着他母亲,后面跟着他妹子,我又看向身后的百余车架,终于回过味儿来,感情今天是专未婚女郎公子们办的场相看会。
今朝因出过位了不得的女帝,女郎地位远高于前朝,在婚姻大事上虽不说完全没有盲婚哑嫁,但女郎们亦有一定发言权。
这么多女人,我贴着墙摩挲下巴,后庭妇人最嚼舌弄根,三三两两往一处坐甭管是宫里娘娘夫人人没的私事,还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落到他们嘴里总免不了编排。
今日可不是三两位,若是出点让人议论的事,怕不是不消眨眼功夫便能传遍沛都。
我突然明白了亓官微的用意,若是寻常王公贵族与男子相恋,定是不敢放上台面惹众人嗤笑,但我和他又怎能按寻常情况处置?
我俩虽然怀着不同的心思暂时凑成对男鸳鸯,亓官情圣为了他的小情儿,我为了恶心嘉央和老匹夫。唯独有一点,是我们都迫切希望的——这事闹得越大越好,要石破天惊,要让这平地一声雷惊醒沛都。
今日无疑是最好的舞台,将我们的“爱情”送上台面。
我激动到发抖,一想到亓官笃错愕,难堪的神色,我几乎无法控制内心的澎湃,这种感觉像渴望像饥饿像如临深渊的恐惧,来源于我的本能。
长久的压在我心头的大山终于有被移动的可能,无论这种移动是用何种方法达成的,于我而言都无异于一副寒食散。
澎湃压过了我心中对亓官微的排斥,我变得比这段畸形关系的缔造者更希望关系大白于天下。
怀着激动心情,我在三楼厢房找到亓官微,他依着围栏看楼下人来人往,目光沉静,有种万事在心的沉稳。
他这副冷静模样倒显出我的不沉稳,我是万万不肯在亓官微面前表露出半点不如他的,我等在门口,掸干净蹭上的白灰,也换上副沉稳表情,靠近他身旁,“令尊今日可曾得空前来?”
天知道我是用怎么莫大的毅力才忍住那句老匹夫。
亓官微头也不回,“他不来。”
我学着他把住围栏往下看,人来得已经差不多,一楼大厅乌泱泱满是珠光宝气的人头。聂家班在台上吊嗓,台下的女郎公子们跟着自己母亲分做两侧,中间放了数座掐花座屏,将女郎公子们隔开,倒也不算失了体统。
我在角落里看见了姜行正,他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我嘴角抽抽,想到之后可能发生的事,以及姜行正看我的表情,以及他狗嘴里吐不出的象牙,
“哟哟哟,昨日仇敌誓死不相见,今日成作新嫁郎。”他肯定会这样说,我都能想出他说话时又怂又贱的表情。
我又有些犹豫,但这犹豫远远比不上本能。
“殿下今日迟了一刻钟,”亓官微忽然说道。
我收回目光偏头去看他,他眉头微蹙,分明是不悦的神情。我承认确实有那么短暂的一刻被亓官微表现出来的包容退让所迷惑,认为他脾性纯善。但现在我醒悟了,他是善于隐忍和伪装的猎手,确认捕获目标跳上他的战车后, 他就迫不及待展露自己尖刻的本性。
好啊,和我算账是吧,我冷笑一声,“孤是君,你是臣,孤来不来,几时来,你都该感激涕零的受着,而不是在这里诘问本宫因何来迟,令尊难道没教亓官大人为臣之道吗?”
亓官笃年轻时是出了名的谄臣,远没有如今司马大人的气派威风,最有名的,先帝出游淄洲,忽感喉中瘙痒,当时任侍卫郎的亓官笃以手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