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哪个旬?”我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自己名。
“回殿下话,草民贱名取自荨麻草。”他有问必答。
“你们家姓什么?”我问。
这次他不再像提线木偶严丝合缝地回答我的问话,他顿了顿,迟疑道:“回殿下话,罪民……”
我不耐烦了,“让你说就说。”
“禾子‘季’。”我注意到他的手指猛地攥紧。
“日后你就姓纪,纪荨。你家削姓是陛下定的,我也不好贸然替你复籍,先这样用着,赶明儿我当了皇帝……”说到这儿,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我能随意说胡话的对象,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我也不用想着当皇帝了,出家当和尚靠谱些。
正当我思考该怎么把自己塑造成忠心不二的大孝子时,下一刻一道沉闷的响声传到我的耳中。
“咚!”纪荨的膝盖重重砸在水榭石板上,我看见藏在石板缝隙深处的灰尘被巨力震得飞散。
我眼皮子直跳,心想,这得多疼啊。
还没等我想清楚有多疼,又是三声“咚,咚,咚。”这次更响,更清脆。
“谢殿下隆恩!草民万死难报。”纪荨额头贴在石板上,语调哽咽。
我弯腰拉他,我没想到举手之劳的事他反应居然这么大,只是去打个招呼,冠纪姓又不是复季,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用了几下力没拽动,我脾气委实算不上好,此时有些来气了,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纪荨的毕恭毕敬并不是对我,而是对我身后将他打落无间地狱的至高皇权。
这感觉让我憋闷,纪荨他看不上我,他把我和蛮横不讲理的青阳途划等号。
青阳碧将来可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你别一口一个殿下就算报答我了,我和亓官微是兄弟,你是他……”我瞥了眼纪荨,他生得眉眼柔和,但他不是女子的精致柔美,而是属于男子的静如檀渊,对着这张脸我实在说不出夫人二字,我拐了个弯,“……你是他内人,也就是我内人,呸呸呸,是我兄弟……也不对,反正算我罩着的,你跟他一样喊我大哥吧。”
说完我越发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平白占了亓官微便宜,他相好是我小弟无异于亓官微也是我小弟。
纪荨嘴里迟迟没吐出我期待的那句大哥,他沉默良久,缓缓重复,“内人?”
我又拉他,这次他顺从起身,我要求他看着我说话,“你别害臊,我早就知道你俩的事了,你放心,我对断袖……龙阳……总之我对你俩没偏见。”
纪荨眼皮下垂,自嘲道:“殿下君子胸怀。但,草民身份低微怎敢高攀少游,少游慈悲,可怜草民蒙受不白之冤,不忍草民沦为徭役,这才出手相处。草民只盼能日日伴他左右,旁的怎敢奢望……”
这话说得委婉,我却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亓官微仅把他当玩意儿,不把他当回事。
我觉得他想多了,以我来往风月的经验,亓官微对他肯定有意,一直将他暗藏应该是怕被亓官笃老匹夫发现。
啧,男人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