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躲在帘后的人当即攥紧了拳头。
时惊尘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路边道士“一儿一女”的话来。
这灵秀宫一门的命格,在五行之中皆为阴水,不正好与黎未寒这么个赤金相合吗。
水面无波,夜风徐徐。
床舱内外的人都不曾言语,唯有暗潮涌动。
时惊尘的手扣在门框上,一时间青筋暴起。
他抬眸看了黎未寒一眼,即刻转身回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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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灯火连绵。
待黎未寒回船舱时,已是后半夜。
几个徒弟都不在,白念桃与他促膝长谈后,也只身往岸上去找百花休。
黎未寒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感情之事所困扰,即便白念桃口中只是说是做假道侣,他还是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从来分不清楚。
黎未寒知道自己不适合白念桃,也知道白念桃欣赏的,一直是一个出尘绝世,风度翩翩,顶天立地的正道中人。
只可惜这几个词儿,他一个也沾不上边儿。
黎未寒无奈地笑了笑,关上房门,打算好好歇一歇。
这些天为了找那个小兔崽子,好几夜都不曾合眼。原本说着是要得了空就闭关调息,眼看着就要深秋了,还是没能有这个空挡。
今次回山庄后,得抓紧时间了。
黎未寒解了衣裳,刚坐在榻上,便听见了叩门声。
他蹙了蹙眉,抬手一挥,大门便被打开。
那昏暗的烛火下照亮的,是时惊尘的一张阴沉的脸。
这人倒是回来的挺快。
黎未寒往床栏上靠了靠,道:“你回来的正好,那百花休是个少有的聪明人,往后你跟她多往一处走走。”
这两个人都是少有的天赋流,时惊尘也该学习符阵了,百花休虽未出师,却也有些本事在,指导时惊尘也是比较容易的。
这两个人走得近,早晚会生出些不一样的情愫。
黎未寒还在为自己的安排,暗道“绝妙”,时惊尘已然走到近处,沉默了许久,忽然对他道:“师尊,徒儿不要百花休。”
“你说什么?”黎未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蹙了蹙眉,对时惊尘道,“惊尘,这百花休是仙门中的翘楚,日后的造诣不可估量,你不要她,还想要什么人。”
这兔崽子怎么从外头回来一遭,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只道:“我要你。”
“你说什么?”
这是今晚黎未寒发出的第二个疑问,他看时惊尘连衣裳都没系好,便知道这人定是仓皇过来的。
黎未寒沉默了片刻,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忽地问道:“你要本尊做什么?”
直觉告诉黎未寒,时惊尘不是想从他身上学什么符阵。
时惊尘闻言,垂眸看着榻上的人,一双通红的眼眸微潋,他道:“我要师尊和我灵修,我愿做师尊的炉鼎。”
“你说……什么?”
黎未寒看着眼前的人。
这句话他问了三遍,但眼下除了这句话,他心下再想不出别的话来。
时惊尘,一个日后会拥有无数红颜知己的龙傲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未待黎未寒过多思量,时惊尘已然用动作做出了解释。
他俯身跪在地上,指尖一掠,黎未寒腰间的系带便落进他手心。
衣袍如水一般,敞开滑落在榻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黎未寒问了一句。
时惊尘抬眸看着黎未寒,沉声道:“我知道,我不后悔。”
他说罢,便埋下头去。
黎未寒本想一脚揣开他,却猛然间被蹿入脊骨的战.栗所淹没。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无论从视觉上,还是从感觉上,时惊尘带给他的这种感觉,都是近乎于灭顶的愉悦。
黎未寒从来不曾想过这样的感受,居然是时惊尘带给他的。
这一瞬间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唯有眼前难得的欢愉,才是最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黎未寒不是个死板的人,只要不是有违人伦的事,他都可以接受。
即便眼下为自己做这样事的人是时惊尘,是自己的徒弟,他心中也仅仅是震惊,并没有厌恶。
修长的手指落在时惊尘的发间,黎未寒垂眸看着时惊尘,在眸中的金光浮越而起时,伸手将时惊尘的下巴抬了起来。
拇指将唇角溢出的东西抹开,染在殷红的唇上,黎未寒垂眸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时惊尘看着他,垂了垂眼角,道:“忘记了,师尊,一个人的路太长,与我一同走,好不好?”
好不好。
这三个字从薄唇中吐出的时候,黎未寒的心便已经化了。
他何尝不知道两人并肩前行路会好走些,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以至于,他打心底里觉得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人,居然会是时惊尘。
时惊尘的手落在床栏上,就那么坐在他腿上。他感受着黎未寒的“心意”,忽然侧了侧脑袋,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黎未寒的掌心。
那是一双带着水汽的清澈眼眸,此刻在摇曳烛火的辉映下,染了一重别样的艳色。
黎未寒静静看着时惊尘,片刻后捏着他下巴的手紧了一紧。
唇齿相撞的瞬间,时惊尘整个人都僵住了。反应过来自己得到了回应,他即刻将黎未寒拥入了怀中。
床栏边上的帷幔被带下来,在二人跌落在榻上时,遮住了两人的身形。
黎未寒亲吻着与他相拥的人,感受着时惊尘心底那压抑许久,不能诉诸于口的情。
在从未有过的距离下,二人人的灵力,相互勾缠在一起。
是涸辙之地,骤降甘霖。
时惊尘扬起脖颈,任由黎未寒细密地亲吻着他。
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落定,心中闷堵的巨石,也在顷刻间溃散。
时惊尘从未想过能得到黎未寒的回应,在孤注一掷之前,他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师尊……”时惊尘忽然低低唤了一声,咬着黎未寒的耳朵,问他道,“春晓堂后头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黎未寒的手正要离开,时惊尘却猛地攥住了他的腕子。
“男子之间,是不要这样……”时惊尘问了一句,引着黎未寒的手过去。
黎未寒看他紧张的样子,低声道:“今日仓促,你又是头一次,不用这儿。”
“不用也可以么……”
时惊尘的眼睛眨了眨,一时间在合欢宗听到的那些话,都抛在了脑后。
此番懵懂之态与方才大胆的举动反差很大,黎未寒笑着吻了吻他的鼻尖,伸手将时惊尘的衣裳挑去。
船外下了雨,嘀嗒哒落在舱顶。
荷叶被船只碾入水下,溺毙在浓绻的夜色中。
“师尊,师尊……”
耳畔是时惊尘低沉的音声,从来都是清晰的脑海,此刻只剩下眼前的人。
黎未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不会与时惊尘做出如此放浪形骸的事。
可眼下这混沌的脑子,也经不住过多思量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即便是四季并不分明的岭南,在一夜的大雨过后,也变得凉爽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