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枫在他的背上轻拍,道:“好了,趁着夜深人静,这院子又空着,快去找张软床,睡个好觉吧。”
柳千却摇头:“我不去。”
“嗯?”柳红枫面露疑色,见他一副非要跟定自己的架势,才辩解道,“我也不会离开府衙,只是去后书房查点东西,稍后就去陪你。”
柳千仰起头望着对方,问道:“你是要去查血衣案吗?”
柳红枫顿时僵住,脸色骤然一冷:“你怎么会知道血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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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不知道?”柳千反问道:“师父留下的文书里,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又不是不认得字。”
“文书?”柳红枫一怔,往贴身的衣袋里一摸,发现原本藏在里面的东西竟不翼而飞,心下又是一沉。
柳千瞧见柳红枫手忙脚乱的样子,从腰间的口袋取出一只信封,举到对方眼前,一边晃一边道:“不用找了,就在我手里。”
柳红枫神情严肃:“你什么时候拿的?”
柳千勾起嘴角,满眼得意洋洋,道:“方才同你过招的时候,量你也没发现吧。”
柳红枫与柳千过招,旨在训练他的本事,注意力都扑在他的一招一式之中,决然不会提防别的动作。没想到这小鬼居然钻了自己的空子。想到此处,柳红枫更加气愤,黑着脸道:“我说了多少遍,不该看的东西别看,你听不懂人话吗?”
哪知柳千把眉毛一横,绷着脸道:“这是我师父过世前留下的东西,凭什么我不能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是为了你好!”
“你是多管闲事!”
“你这臭小鬼——”柳红枫被他气得呼吸打颤,一时竟说不出话。
柳千乘胜追击,道:“太晚了,就算你不让我看,我也一字不漏地看过了。我知道你在追查十年前的血衣案,第一次你找上师父的门,便是为了这个,你背上杀人的罪名,差点掉脑袋,也是为了保护师父留下的证物。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脑袋可不傻,你别想糊弄我!”
“胆大包天!胡搅蛮缠!不知轻重!”柳红枫狠狠瞪着他,“你既然知道证物有多宝贵,还不快还给我。”
柳千只是摇头:“不给!”
“给我!”
“偏不给!”
“你——”柳红枫怒不可遏,将手高高抬起,眼看就要打向柳千的头顶。
柳千却没有躲,只是把信封抱在怀里,用力闭上眼睛。
柳红枫的拳头悬在半空中,攥得咯咯响,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他想起柳千往常对自己没大没小,不是拳打就是脚踢,毫无敬重可言,此刻倒连躲也不躲了,乖乖等待他的拳头砸下来。
他往常对柳千也谈不上心疼,总是随口招呼,恣意捉弄,此刻倒连一拳也落不下去。
他的手终于缓缓放下,咬着牙根道:“小兔崽子,你认准了我舍不得打你是吧。”
柳千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眼皮打颤,嘴唇紧抿,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柳红枫看在眼里,心下不由得一软,语气也跟着软下来,道:“你啊,这一身臭脾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小孩子的心思很是敏感,当即听出对方话中的妥协之意,慢慢挺直腰板,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小声嘟囔:“你因这一张纸被害进天牢,差一点就丢了命,下次我可不想再看见你站在囚车里,我……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柳红枫一怔,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你手上的东西凶险万分,牵扯到十年前的悬案,是极珍贵的证物,当年的案子若是重提,或许会惊动整个武林,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它的动向,你师父更是不惜性命也要将它护住,你却如此轻率对待,在耍脾气之前,可有仔细思虑清楚?”
“你以为我没想过么,我又不傻,”柳千争辩道,“我当然知道很多人想要抢它,所以我才想替你拿着。你这么张扬,别人一定会处处留意你,但我只是个小鬼,他们不会提防我,东西拿在我手里,岂不是更安全。”
柳红枫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别人不会发觉?若是被人发觉了,你可有想到后果?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