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时悄无声息,回京时却不能这么回去,即便没有鸾驾,公主该有的排场也不能少。当然,更重要的是安全。赵琛来时便遭了劫匪,若是回去再有一次,大名府上下一个都别想逃。
胡幸天被变相软禁在府上,一切事宜便由两位通判打点。
赵琛后日就要出发,两日的时间,普通人出行准备收拾行囊绰绰有余,公主出行却算得上仓促,张孟二人亦非专职此事少不得有些沟通的地方。
赵琛带的人不多,杜衡兄弟是护卫,并不打理他生活上的事宜,剪秋一个人既要照看赵琛的起居,又要打点行囊,事事亲力亲为,分身乏术。
张胜安一大早来正好碰上在院子里舞枪的萧远,他脚步一顿,准备当作没看见,他昨天算是将人得罪了,直接撞上难免趋冲突——此人深受殿下宠幸,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起什么龃龉的好。
他转身欲走,身后破空之声传来,张胜安想要向前避开,又本能地回头去看,慌乱之下,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朵过去了。
身体向前,脑袋朝后,一时难以维持平衡狼狈不堪跌倒在地,这才看清了飞过来的东西,不过是个茶壶盖子。
因是竹制的专门呈谁的壶,盖子落在地上也没碎,在他的注视中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停下来。
萧远收了枪过来,毫无诚意:“张通判,一时失手,对不住。”
张胜安不知在心里骂了他多少回,面上却不能同他计较,殿下后日就走,还是不要横生枝节。
“无碍。”万幸这石板路时时清扫,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还算整洁。
萧远站在小道正中,有意无意地拦住他的去路,看着架势是要跟他聊一聊。
“张通判来做什么?”
“来见殿下。”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来这院子不见赵琛见萧远么?
“殿下还未起,通判若有事,不妨先同我说说,待殿下醒了我好转告。”
张胜安面色犹豫,萧远阴恻恻的:“怎么,张通判是觉得,我不配知道殿下的事么?”
张胜安腹诽:配不配你点自知之明么?真拿自己当驸马了。他在大名府做了七年的通判,还真是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明晃晃的难缠的小人了。
罢了,左右此人虽心性不佳难成大事,但毕竟也是个护卫,殿下既然留了人在身边,告诉他也不算僭越。
“随行护送的人已经安排好,我来请殿下过目。”
过目真的只是过目,殿下不认得上头的人,名单定下后基本不会变动,张胜安就是来走个过场。
再者,他安排的这些人说是随行护卫,其实是去看行礼的,真正保护殿下的还是近身侍卫,他知道殿下自己也是带了人的,一个萧远,还有那日押着胡九上堂的两个。
说来杜家兄弟长得是不如萧远,但是身材挺拔,相貌周正,也还过得去。
他本以为,他们的关系应当不和睦,但短暂的接触看来,萧远对那两位似乎没有什么敌意,那两位对他也是敬重有加。
他不知是因为为萧远武艺高,还是因为他独受公主宠爱。
“名单给我。”
张胜安自然不愿意,他好歹是一府通判,哪能萧远说什么他做什么。萧远已经不耐烦:“如今殿下身边的布防都是我负责。”
赵琛身边如今只有他,可不是他说了算么?
张胜安便拿出名单,萧远接过来扫了一眼,随手捻一片花瓣,揉成团,抹过上面四个名字。
张胜安一看,这不是他昨日安排过来守院子的人么?
昨日那一场闹剧过了,殿下无动于衷,至少说明她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也是,即便养了面首,女子和男子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索性收了心思,因而今日这名单,全然是按照武艺排的,萧远却为昨日的事挑刺,明摆着是以权谋私。
萧远将手上的花瓣随意扔在树下:“张通判似乎是很不忿?不知这人员擢选是什么评判标准?”
张胜安问心无愧:“自然是武艺。”
萧远斩钉截铁:“这几人武艺稀疏不精。”
张胜安正要说什么,想起昨日的闹剧,萧远也不全然是只有一张脸,昨日说是切磋,实则是那些护院叫他打了一顿。
最后车轮战都没赢他。
技不如人,和萧远比,他们确实是武艺不精,他闭嘴不言。
萧远这才放过他,把名单还给他:“我方才记错了,殿下在用早膳,应当已经用好了,通判自去便好。”
张胜安:“……”
他见了赵琛将名单呈上,赵琛果然如他所料,将名单放在一旁,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这名单多半只有在事后追责的时候会打开。
若无意外,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赵琛去上心。
张胜安忍不住说:“缺的四人,微臣回去另寻。”
赵琛听了他的话似乎有些故事,他去看那名单,发现上头有四个人的名字被不知什么汁液抹得一塌糊涂。
这名单上依稀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花香,这种事一看就是萧远做的。
他看了一眼张胜安,把那份名单合上,应了一声:“嗯。”
张胜安便知道这次眼药没上成,多少有点失望。也不知那无恙有什么独到之处,行事这般张扬殿下还纵着,就因为他武艺精湛?不怕他惹事么?
赵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便知道了大抵也会想,堂堂靖北王若真惹了事,自然是自己担着。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除了当年下江南,赵琛还是第一次远行,离京多日,心中多有挂念吗,晚上做梦都梦见太后责他轻率,赵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他的腿喊阿姊。